更别提当年以神力威慑四方的狻猊天君。
所以他才要为了让睚眦恢复神籍而来到人间的,那个高傲的睚眦怎么会受得了别人的异样相待!反正他都习惯了吊儿郎当的生活,到哪里不是这调调?睚眦不同,他只不过是一时被迷惑,睚眦,是该受到众仙仰望的神!
世界都是一样的,现在在人界,他也不是因为自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气息而面临着沈氏的审问么。在他诞生于人界的那刻开始,他便设想过会落到如此田地。
“国师大人为何替你命名,我现在多少清楚了。”沈氏叹了口气,看着他,忽然朝他伸出了手。
她竟然想杀掉他吗?
司徒澈眼睛半眯,暗黑的瞳孔中隐藏着杀意,他微微一动,然后……
被沈氏紧紧地拥抱在怀中。
“澈儿,从今以后你千万别再在人前露出你的能力了!”沈氏跪在地上,搂住他的手很用力,她颤抖着扶着他的肩,指尖反复抚摸他的脸,眼中有盈盈泪水:“听到没有?你会被他人忌惮和利用,甚至会因此丧失性命的,何况预知可是窥探天意啊!”
司徒澈怔忪地看着她,袖中藏有的短剑静静地收了回去。
这个女人,在说什么啊……明知道他异于常人,还要包庇他么。她也许以为,他的能力是预知未来吧,据说凡人窥探天意会折寿。所以她才说……
“为什么。”司徒澈抬眼看着她,声音微微颤抖着。
说不震撼,是假的。沈氏贵为公主,金枝玉叶。除了天地,没有人可以让她跪下来。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要抱着他?这和她完全没有关系的事啊?
再怎么不济,大可以逐出家门让他自生自灭。
即使在天庭、定云天,不利于己的话,抹杀也非罕见。饕餮天君不也被青苍天君处刑了么!?睚眦和他也是被放逐了啊……
“还有为什么吗?”沈氏攥紧指尖,眼泪从她的脸上划下,滴落在他的脸上,“你跟我腹中的孩儿一样,是我的孩子啊!”
好烫……饱含了激烈而丰满的情感,强烈得震动他整个心脏。
是所谓的“感情”吗?
以血液为纽带,系联紧密不可分离的,却远浓于血的,感情。
“可是,人可以有很多的孩子……”正如青苍天君一般,龙之九子对他而言不过是尘世的累赘,甚至是……
统治天下的工具。
司徒澈咬紧了唇。
沈氏抱紧他,伏在他的肩膀上哭泣,“澈儿是独一无二的啊!你怎么不懂呢!”
司徒澈,不,应该说是里面的阳曜神君的灵魂,猛地一颤。
独一无二的,所有人都不能取代的,被需要着,这种渴求非他不能满足。当被呼唤着,他就是司徒澈,他的心便不会空荡荡的,而是涨得将灵魂都融化。
这呼唤炽热而浓烈,毫无预警地冲击了他平静如水的两千三百年的生命。
“答应娘,不要再这么做了,答应娘!”见司徒澈不语,她央求道。
“是……娘。”
这一声,叫得真切。
他总是在心里叫“便宜老爹”,将司徒羡之和沈氏认为是他降临人间的工具,妄自尊大,凭着自己神的身份,任何人都不放进眼里。
卑微的,不是泪流满面的沈氏,也不是任他闯祸的司徒羡之,而是将人类看作尘土的自己。这个种族,能承担起无穷无尽的yù_wàng,也能怀揣沉重热烈的情感……他们自称为万物的灵长,没有妄自尊大。
人类,真是讨厌的种族啊……
他的心,在失魂海底明明就已经不复存在了,为什么要又把一颗跳动着的、充满鲜血的心脏强塞进他的胸腔里?
如果早知道这一切,青苍天君是绝不会让他下来人界的。
因为,这样会让他知道,神真不是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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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你今天晚上都没怎么说话,是不是又因为练字的事啊?”到了晚上,他还在想这件事,兔子很担心他,爬到床上去拍拍他。
“社。”司徒澈把脸埋在被窝里,闷闷地叫了一声。
“什么?”
司徒澈仰面躺在床上,“你是仙,跟我说说仙吧。”
“仙?我爹是天将呗,我都招了!”社腆着个二皮脸,一副废柴的德行。
“算了,跟你说也是白说。”司徒澈一梗,拢了拢外袍,往门外走。
袍子却被拉住,他不耐烦地回过头来,却见雪衣青年坐在床上看着他,红色的眼睛是少见的温和,“神君,我想跟你说话……这人界,你只能依靠我了呢。”
兔子意外的懂事,司徒澈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点了点头:“一起走吧。”
“去哪儿?”
“爬屋顶。”
仙人之身就是不一样,司徒澈卖力地用小手小腿爬上来,就看见社坐在屋顶上朝自己招手。
……真不爽。
“神君,星星好漂亮。”兔子君看着满天的星星,笑着朝他说。
“你一个仙没看过星星么?”司徒澈倒是没什么兴致,想起清尘的广告,也帮忙给地府挖人,“地府的夜空也很漂亮,媲美定云天的星夜。”
“星星啊……我喜欢月亮多一些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