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老爷子没说话,直接一根旱烟砸了过来,差点砸到王成头上,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的脆响。
王成心下腹诽了一番,赶紧转身离开。
李太傅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心头微微震动。几日前,赵锦清说的话还在他的耳边……
“李太傅,朕敬你尊你,你便与朕说一句,这忍之一字,到底要到何时!”
“灾民还在等着国家拨银,没有银钱,国库空虚,若是兰虞再攻,军费从哪里出!”
“索性朕现在已是孤家寡人一个,这一次,朕要与这些陈腐之臣好好的斗一斗!”
……
循着年轻皇帝的目光,他看到御书房中闪烁着流光的凤玉,一时间他满腔的话语尽皆沉了下去。
如今,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李太傅抿紧了唇。王成说的并非正确,但至少有一句是重要的,那就是关于蒙将军的事情。
蒙将军的手中,有定南王麾下一部分军队。而当今圣上,没有兵!
赵锦清提起的笔复又放下,高顺在旁读着从江宁报来的消息:先是定南王容逍高调进城,再是带着官兵去了粮行,谈妥了一个合理的价钱,还有什么定南王与民共苦,亲自修堤……
赵锦清笑了一声:“高公公,你能想象他去修堤的样子么?”
高顺道:“老奴当然想不到,想来也就是翻翻泥,装装样子罢了!”
赵锦清扑哧笑出声来,想想那人穿着雨披铲土的样子,就越发觉得高顺说的有道理了。他顿了顿才道:“朕年少时,听说江宁斗蛐极为有名,只可惜没有见过。”
“要不让他们上贡几只?”高顺问道。
赵锦清摇头:“不必。长途跋涉,那小东西早死在半路了,哪有机会见到?”
他微微感叹地望着皇宫外的天空,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天虽然是阴的,但这令人烦躁的雨终于停了下来,让人一阵安心。
那里的情况,现下应该好多了吧!
无论怎么说,他都是个令人安心的人。
高顺看雨停了,提议道:“陛下,要不出去逛一逛?”
赵锦清笑道:“怎么了?”
高顺道:“自从兰妃娘娘随太后殉葬之后,陛下便没再外面逛过了。”
赵锦清怔了一怔,才道:“有么?其实是天不开的缘故,何况就算去畅园,也没什么可看的。”他顿了顿道:“你说的也是,既然天气好了,人也该精神些才是~”
言罢,他起身,高顺在前,推开宫门。
正值夏日,河中的荷花也开了不少,水光潋滟,虽无晴色,倒别有一番景致。
赵锦清循池而行,高顺跟于其后。他寻了一处凉亭坐了下来,耳边似乎听到了愉悦的笑声。
那……似乎也是个七月,却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他和容逍走在畅园河边,谈论着时事朝政。远远地,就听到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慕兰,新帝即位,我也不好说娶你为妻的事。等再过一月,我一定亲自禀告皇兄,将你纳为我宁王府的女主人。”
女子俏丽,拿着手帕在他鼻上轻轻点了一下:“阿渊,怎么样我都会支持你的!只不过,这一次别让我等太久……”
赵渊轻笑,一把将她揽在怀中,在这畅园一角,他们二人相拥在一起。
赵锦清微笑:真不知道,赵渊是怎样和这样美貌的女子相遇相知的。
说话间,二人已经看到了他们。赵渊微笑的脸色微滞,目光在他和容逍身上打了个圈,方才低下头去:“皇兄。”
赵锦清笑道:“怎么了?这是谁家的女子?”
赵渊道:“今日不是众多女眷可以进宫么?慕兰是慕家的长女,臣弟看她来了,便带她游玩一番。”
“难得看到你有这副样子,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言罢,赵锦清离去,容逍紧随其后。
耳后远远又传来笑音:“这便是当今皇上,阿渊,我可觉得,论模样,你可比不上你家皇兄啊!”
“不会吧,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是啊!怎么,嫉妒了么?”
赵锦清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然而……
“陛下,你觉得他们很般配么?”
赵锦清一怔,抬眼看向身边的男子。容逍笑了笑,桃花眼中带了一丝冷笑:“其实,爱情这种东西,不过是一时冲动。有时候,它十分脆弱,脆弱到一拆即碎。”
“你想说什么?”他问他。
容逍道:“陛下,你觉得宁王可有反心?”
赵锦清摇头道:“这些事,不必再提。”
“你杀了他的亲哥哥,却又奢求别人不恨你,有意思吗?”容逍冷冷道:“不如,你就娶了这慕家小姐,看看他会不会做什么。若是做了正好,将他发配到蛮夷之地,了此余生。也好过他日后对付你时,你又优柔寡断,犹豫不决。”
“不,容逍,错事我做一件便够了。”他摇头,却被那人拉住手:“陛下,你必须照我说的去做。”
“为什么?”
容逍笑了笑:“不为什么。你用我来上位,得给我一个安心。”他顿了顿又道:“如果,你不做,我会用自己的办法来解决赵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