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场建在地下,上头罩着一个半圆的透明钢化玻璃罩,宛如个巨大的乌龟壳。而向前再走几步,就是一条窄窄的隧道,深不见底,却一路明亮。
理查德解释,“这是这边是专用通道,为了安全,有生命迹象的活物进不了机器走的那条路,以防外人进来偷矿。”
伊维斯站在安德里亚的后面,很是体察他的心意,摇头晃脑,心口不一的夸赞,“理查德先生真是谨慎,面面俱到。”
如今科技发达,矿场几乎是全自动化操作,从探查、开采,再到分装,三位一体的流水线操作,只有中央控制中心有着技术人员。
几个人上了缆车,一行人降落到矿场底层,也就是实际采矿区。只见一队队排列整齐的机器人有条不紊地挖掘着沙石,黑色的沙土里偶尔闪过些蓝色的光,可以看得出蓝晶含量很高,堪称寸土寸金。
而那位绿头发的小伙子一改先前的羞涩沉默,轮到了自己擅长的专业,倒是十分有自信,抬了抬眼镜,滔滔不绝地谈起矿场采取了哪些新技术,过程严谨,绝不会出现问题。
他讲的仔细专业,可夹杂着大量专业术语,让安德里亚和伊维斯这样门外汉摸不着头脑,每当伊维斯试图去问上两嘴,必然会被理查德用娴熟的插科打诨的技巧岔开话题。
伊维斯和安德里亚装成下来视察的智障二人组,只好保持微笑。
理查德得意地笑了笑,矿场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便忍不住接着炫耀,“矿场地底是一个接近封闭的环境,越开采越大,整个地底都快被挖空了,可是现在管理得当,外面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他是这么信誓旦旦地保证的。
而伊维斯既然已经被认定成了小傻逼,自然也要做出小傻逼的样子,不再理睬理查德的喋喋不休,而是不着调地推着安德里亚的轮椅,顺着矿场中间的小路一直走过去,没料到路上一块石头没清理干净,伊维斯顾着周围的场景,没留意轮椅从上面滚过去,安德里亚作为此行的一个吉祥物摆设很给面子地向上弹了弹,差点没从轮椅上跌下去,惊得周围兵荒马乱一阵。
而伊维斯牢牢把握着安德里亚的轮椅,被推搡到了一边的拐角处。
那一处有些不对劲。
伊维斯的眼睛尖,即使周围如此混乱,也瞧出来那里的土质较别的地方松软的多,刚才还没显现出来,可几个人来来回回走了一圈,震落了最上头覆盖着的一层掩饰用的土,才叫人能看得出蹊跷来。
伊维斯和安德里亚对了一眼,故作惊慌,把一个小白脸担心金主的模样惟妙惟肖地表现了出来,“这地底下太危险了,我们安德先生身娇体贵,受不得这些惊吓,今天的矿场不看了,我们要先回地面上。”
他这么忙不迭地说了一串,正合理查德的心意。他心里头有鬼,虽然自信别人捉不着,可总是如鲠在喉,心里难不痛快,如此正好。
于是,他便心安理得地把两个人送上了缆车,临走前还颇有闲情逸致地推荐克尔瓦有趣的地方,自己这边会准备好检查报告,不让他们玩的不痛快。
而就在此时,一路聒噪却半点用处没有的小绿毛肖恩终于鼓起勇气,似乎是要在领导面前刷一刷存在感,毛遂自荐,“两位先生对克尔瓦都不熟悉,我在这里好几年了,不如让我带着领路,也可以玩的更开心。”
这是在睁着眼说瞎话,肖恩来了克尔瓦三年,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得和个大家闺秀似的,工作的时候就整天做实验,在宿舍里就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不要说出门散步,连对门同事都没见过两回。
不过理查德不是他的直属上司,不晓得他平时的狗模样,再推断出此时行径的古怪,反而以为他有着无穷的上进心,想要得到自己的重用。既然能够如此知情知趣地提出这么个建议,他自然不好打击下属的积极性,于是扭头对伊维斯一笑,稍加负荷,很自觉地没贴安德里亚的冷脸。
伊维斯看人还是有一手的,从头到尾这么琢磨下来,大概也明白这小绿毛就是爱搞点行为艺术,追逐时尚潮流,其实内心还是比较保守羞涩,话不多讲,甚至连理查德这艘大船都没搭上,可能也是临时被拉来凑数的。于是点了点头,想要搞清楚这个小伙子到底想干什么。
两拨人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便十分友好的,各怀鬼胎地在矿场门口分开,理查德友情赞助了一辆新款高级悬浮车,可惜伊维斯眉毛都没抬一下,毕竟他可是才开过蓝宝石的人。
伊维斯这人认路的本事也不错,在来的路上就把七扭八歪的路线给记清楚了,甚至还有余力,记一些别的东西。
安德里亚在副驾驶上待着,车开了许久,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用手掌心遮着阳光,“这是要去哪?”
悬浮车才从森林里开出了,阳光不再细细碎碎,像羽毛一样撒在身上,而是连成了一片,对普通人来说也有些刺眼了。
伊维斯摁下了一个按钮,车窗上隔了一层棕色的膜,他回忆着刚才的指路牌,“怎么,怕我把你给卖了?”
“不怕。”安德里亚笑了笑,往伊维斯那边凑近了些,像是在躲避阳光。
伊维斯也想躲,可车子里就这么大点的地方,来来回回几个转身,实在无处可去,只好任由着安德里亚的动作,幸好,已经快要开到了终点。
那是一片湖。湖面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