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毅知道自己心里早糊涂了,但又会突然清楚起来。
乐六这人放著好好的事情不做,留著他这个无用的废人做什麽?王师毅不信乐六这种冷冰冰的妖人真需要个“玩意儿”──就算需要,也不该找上他。
王师毅也知道自己隐隐有种猜测,荒谬得很,没几下就能从心里抹干净。可乐六不该给他这样每天仰躺著数蛛网的机会,他越想抹掉,就越思索得厉害。
乐六抓了那麽多武林人物,偏偏挑上王师毅,还在赤目血魔那里屡教不改,就是要留他下来。操纵著整个安德城的乐六可没那麽多闲情逸致,会有这样的事情,王师毅是世俗了点,他只想得到一种可能。
但乐六的种种恶行,又把这种可能给掩盖了去。
王师毅只是觉得,谷角说的事情,他断然办不到。自从住进这地方,谷角也没来过,血魔自然也不会想来,连过去常在乐六屋里料理的那个季李也看不到了;现在王师毅身上的污秽都是乐六给他清理的,就是动作狠,乐六什麽动作都狠,满心愤恨发泄不出来似的。
等天地间就只剩被钩子相连的他们两人了,要怎麽正视乐六,王师毅还不知晓,所以每夜都合上眼睛,除非乐六强行将他眼睑扯开。
就算扯开了,他也看不见。
不知今天又是什麽日子了,韩府里难得有些热闹。王师毅迷糊中没听仔细,也不大管。不想乐六居然大白天的推门进来,跨过门框立在门边许久,就是不进来。
王师毅也不能转脸过去看乐六,他分辨得出乐六脚步,熟得不能再熟,那种鞋底擦上地面的轻缓声音,就像稍有些力度的风一样,只能吹动帘幕翻动。
两人都知晓对方,可就是僵持著,好像不对抗就不是自己了一般。
门开著,外面的响动就传进来了。这里离韩府前厅近,看来是那边的问题。
“……怎麽了?”王师毅心中莫名有种预感,道不明,只是呼之欲出地问了句──原来今日乐六放松了抑著他喉咙的钩子麽……
乐六也不动,大约眼神也扫在这边。也不知是迟疑还是真没话说。
大概是不能跟我说起的事情……王师毅刚想不管了,可乐六又出声了。
“你可别趁乱打些主意,”乐六语调不稳,像憋了许久好不容易吐出来一般,说到一半气竟短了些,“韩府要是困不住你,安德城都在我手里,一城的东西都能来阻住你。”
你以为我还想逃?你怎麽会以为我能逃得掉?
乐六扔下这麽一句就走了,屋子又沉静下来,前厅那边的动静也听不清楚。王师毅合了会儿眼,忽地觉著,乐六会说这麽句话,绝不正常,至少意味著,他还有出逃的机会?
力不从心,但阻挡不了心里的鼓动。
作家的话:
这里跟血魔那篇文几乎重合了!
玩意儿49
发文时间: 2/6 2013
被乐六派去给宫寒飞做事的季李与王师毅说起,二爷那边来了贵客,二爷倾尽一城一府的力气在照料他,一定要留住他。王师毅奇怪赤目血魔也会有“贵客”,不知是何方妖孽,要与血魔携手祸患江湖。
可过不了几日,前厅又闹腾一阵,那客人走了。等了几个月,王师毅才知晓那客人叫袁青诀,也算个正经门派里的徒弟,而对於心里不知在盘算些什麽的血魔来说,那确实是一等一的“贵客”。
机缘巧合,王师毅开春後见到袁青诀一面。只不过,那时他也没看得多清楚──被乐六压在身下肆意掠夺,意识朦胧,就记得破门而入的是几个人影,随後亲妹一句“放开我大哥”,那熟悉的大喝声险些将他彻底震醒。
小凌……平安无事地到安德来了……王师毅模糊地想著,可惜,不论昰王清凌还是袁青诀,那日的乐六都没有准许王师毅看清。
开春後血魔在安德的时日越来越少,乐六的心情似乎越来越坏;王师毅跟他最近,觉得他的胸口似乎空荡荡的,而且一反常态,浑身都是血腥味。平时洁净得连一点人味儿都没有的乐六居然能允许自己身上被血沾染上味道,王师毅不解。安德城里的尸首日渐多了起来,整个城市白天热闹得厉害,王师毅这屋贴著韩府的墙根,韩府外面到处是人,脚步声、浅浅的说话声,偶尔有笑闹的声音,居然都是乐六跟他那班徒弟们摆弄出的。
这麽多尸首昰从何处来的?安德一带的尸场早被乐六掏空了,他也没有空闲去远处,这些多出来的尸体,只能是途经安德的人了。
乐六这人玩惯了尸身,人命对他来说大概不算什麽。但以王师毅对他的了解,他有原则,或许是先前与血魔订立下许多规章,至少乐六还遵守──可如今乐六抛开一切,什麽都不顾忌了。
对王师毅也是一样。乐六暴躁到了一定的程度,而且他昰那种沉默的暴躁,把一切都冷淡地冻结在身体里,紧接著愤怒不已。
况且,语言对他俩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
王清凌带著一群人潜入韩府的那天,王师毅已被乐六折腾得意识不明,就听到乐六看著他妹妹出现,竟难得在他耳边说了些语调轻软的话来,似乎还对小凌露出了熟稔的态度,可王师毅真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细听那话的内容了。不过心里还带著清明,他这种被男人置於身下摆弄的场面让别人看见了,坦坦荡荡明明白白,连辩解的机会乐六都不给他留下。
……小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