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後来怎麽说来著?乐六想起来,“王师毅”,念快点儿,就像“玩意儿”一样;这词好,过去他只叫手上那些尸体为“玩具”,现在来了个活生生的王师毅,“玩意儿”,巧得贴切。
乐六过去捏上王师毅下巴,拧了几把;下手不轻,王师毅清醒了许多,渐渐睁大眼睛,对上乐六。
王师毅似乎想说什麽,可是嗓子里干得像要著火似的,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乐六也不管他想说话,甚至都不看他,只说:“这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只能用这种办法对付?”言下之意,让我做这种勾当,真是污秽至极。王师毅似乎听清了,没出声,虚晃地看了乐六许久,支撑不住,慢慢合上眼睛,大约睡著了。听说人累极了就有鼾声,可王师毅睡得静谧,气息平稳,保持著睡著时的姿势,都没有轻微的动作。乐六跟死人相处惯了,本应习惯眼下的静谧,可是他知道王师毅不是死人,不禁多瞄了两眼,确定王师毅应该没有大碍。
今天是反常了,直到谷角进来,乐六都还坐在那里,也不去太师椅上做每日固定的事情。
“今天安德城白天也安静成这样,反倒比夜里可怕──若是突然路过几个商贾游客,你准备如何向宫寒飞请罪?”谷角总是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先声夺人,“我绕了一圈,据说韩家老爷子今天也‘得病’了不见人,敢情安德城里几百户人家都是得了病?”
乐六知道再坐下去被谷角看清楚了会被念叨许多时日,就折到门边,端坐在太师椅上,担起了安德一城的“热闹”。
“哎!你这样逃得是快!躲避问题可不算你这种的!”谷角也知道,乐六一坐上那椅子,就得变一个人物了,想说句话都有理由不睬人,自然不平起来。
不论谷角怎麽挖苦,乐六总不动容,手指间微微颤动,挑起安德一个个热闹的角落。
谷角也不想纠缠,他知道自己来的目的。他一进屋就看见床上那人状况,只是他虎狼密医向来礼貌周全,没有主人同意,他可不会随意动作:“找我来做什麽?”
乐六不答,只扬扬下巴,示意那边。谷角得了许可,就过去查看。情况不算太糟,依谷角的眼力,乐六要的那些效果,也在这个男人身上固定了下来──乐六到底怎麽撞上这麽个人物,找对人选,事半功倍。
只是,乐六何必用这种办法对付他?谷角看王师毅赤裎在那里,身上的痕迹有些吓人,尤其是那承接乐六的地方,过火了,治好还能不能用,可是要看造化的。
……干嘛指望那里还有别的用处?谷角怎麽觉得自己思考的事情都是在将王师毅往火坑最烫的地方推──这可不好,被人知道了,劈头盖脸又是一通教训。
“你可是没有听清我的意思?我都说了,别把活人当死人处置!”谷角佯怒,瞪了冷冷地坐在那里的乐六。乐六自然听明白他意思,但不接话。
谷角不快,因为乐六平时总是如此回避他所有不想参与的事情不想回答的问题,导致某人从上面扔下来的事总被乐六逃脱,而落在他身上。想了想,谷角一定要吓吓他:“你下手这麽狠,分明是要浪费我给你找来的宝贝!”
果然,这麽一说,乐六就沈默不下去了。
“到底如何?”虽然也不带什麽关切的意思,但谷角很满意这被他逼出来的几个字,突然勾出笑容,不答他,反倒问回去:“你希望他如何?”
“活著,且有用处。”乐六也不多说,只列了两样。
“那要看你想怎麽用了……”谷角接得很快,语调暧昧,引得乐六扔过来一个冰冷的眼神,像是威胁一般。
谷角也清楚,这安德城里,就乐六最开不起玩笑──可是,这明明不算玩笑了!谷角知道多说无用,靠近床边,假装拉过王师毅的手腕诊脉,其实是在看王师毅面相。前夜正要仔细看看时背乐六拦住急著讨药,只大略打量了身形,现在看来,确是与身形相匹配的伟丈夫样貌,线条粗犷,眉宇间英武具现,若是常人,肯定不会与床笫之事联系到一块儿,更何况是当作女人用。
不过话说回来,乐老六也不是什麽常人……谷角看王师毅样貌,理应不是薄命之人,唇间隐约有点福相,怎麽会落到乐六手里?
所幸眉间不带戾气,平日必定是个心情爽快之人──这样或许好些,就是不知道若这日子长久了,会不会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