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是杨东阳!”
“不是。”安十一哑声道,那声音小得几乎都听不到了。
杨东阳口无摭拦,会常常弄得自己哭笑不得,气也不是骂也不是,杨东阳有时也会很深沉,明明才是个二十不到的小青年,却装得像个阅历无数,总是感慨人生七八十岁的糟老头,杨东阳有时还会很聪明,虽然说话总是那么没头没脑的,却总会很有道理,让人不得不服,杨东阳其实还很任性,生气了,不开心了,就是不搭理你,好在他那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等多片刻,他便又会装做没事一样,该干嘛干嘛;杨东阳不会跟他撒娇,除非逗弄他,杨东阳不会挑食,因为他经常肚子饿,永远都吃不饱,杨东阳的眼,清澈透明,在那里,他看得到他的全部……
这个人,不是杨东阳。
不是没有查觉到,自踏进随宫的那时起,早上杨东阳异变的眸色,还有亲吻时避开的视线,斥责随宫那人时凌厉的眼神,这些,都不是杨东阳身上该有的。可是那时,他虽发觉了,却没去在意。原来……原来,杨东阳他其实早就……
怪不得,自己那时能听得到他的声音,听得到他在哭,听得到,他在不舍……
东阳,东阳,你消失前的一刻,是在想我么?
东阳,你的不舍,是因为我么?
安十一心里的酸楚一股股地泛上来,眼泪止不住的流。心里撕裂得厉害。
“他在哪?”从不相信一个从就能这么消失了,可是,杨东阳偏偏,是突然出现的。
东阳,心里好难过,你感觉到了吗?
杨东阳看着泪流满面,声音哑得不像话,却固执地想要得个答案的安十一叹气:“何必呢?”
安十一听到了,心里仅有的一丝希望破灭。心刀绞一般疼痛得厉害,却努力地咬牙控制着自己的嗓音,不要再那么没用地颤抖下去了。
“他在哪?”安十一再问了一遍,牙齿在唇上已经咬出了血印。
“他的确不在了,至于是死了消失了还是受了伤,我便不知道了。”杨东阳道,那神情冷漠,语气淡然,若是安十一此时拿开手臂的话,定能看到,他的眼,与那天清晨一样,墨黑而深邃,不带半点感情。
“你撒谎,”安十一道,泪还在流,但语气却是缓了过来,“他还在,这身子,”安十一一把拽过杨东阳的衣襟,翻身把他压到了身下,“明明就是他的。”
是你夺走了他的东西!
杨东阳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冷着眼看了双眼红肿满脸泪水的安十一良久。
“是又怎样?”就算以前是,现在,将来,也不会是。
“还给他!”
“不可能!”事实上就算他想还,也还不了,且不说杨东阳那人是否还存在,只他自己,也并不知道该如何做才是所谓的‘还’。况且,况且,他见着了他。
虽然不明白为何,可是,他却见着了他,在不知名的时空。
即使那么多年那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未曾改变过。
那一句不可能出口,安十一却并没有像杨东阳想像中的那样对他怒吼发脾气,他只是站起了身,抚了下衣角,此时安十一脸上的泪却已经是干了,看不见任何痕迹了,只听得他轻轻说了句话。
“没有什么不可能,”他说,竟说出那么点风淡云轻的味道,“若是还不了,或者东阳真的消失了的话,”说着便伸手扶起了杨东阳,那动作居然也轻柔得很,“那你便给他陪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