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安怔怔道:“你……”
韩轻嗣气息不乱,声音慵懒而冰冷:“天域派中可有女弟子?”
卞安愣了许久方才讷讷道:“三十年来,从未收过一名女弟子。
韩轻嗣蹙眉:“此石阵师承何人?“
卞安道:“三十年前,是我自创。”他顿了片刻,又道:“韩少侠遇到何人何事要来试我天域派石阵,不妨直说,老朽或可帮到一二?”
韩轻嗣沉默了片刻,继续问道:“此石阵你还曾传过何人?你派中弟子可曾向外传授?”
卞安缓缓摇头:“我天域派派规,阵法武功不得外传……”他顿了片刻,又道:“除了弟子,老朽的确曾将阵法秘籍抄过一份交予他人。”
韩轻嗣眼神一肃:“什么人?”
卞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二十五年前,韩门韩诩之。”
“……”
韩轻嗣狭起双目,缓声道:“你的阵法困不住我。我遇到的那人阵法虽与你同路,细节上却有差别。你的阵法意在杀,她的阵法意在困,要找出你的破绽轻而易举,然而她的阵法着实难破……”
卞安被“轻而易举”四字激的嘴角一抽,既而惘然道:“当年你叔父竟是说过类似之言……”
“他说大抵阵法之窍在正北,此阵虽极易迷惑人的方位感,然而要记准北方却不算太难。如此一来,此阵便如蛋壳一般脆弱……我参悟了二十五年,却想不出改进之法……能精通此阵,又能将其改善,除你叔父外,我实在想不出其他人……”
韩轻嗣蹙眉:“你和我叔父究竟是什么关系?”
卞安神情迷茫:“甚么关系……友人……?”他复又自嘲一笑:“是我单方面的景仰……思慕罢。”
当年韩诩之偷师各派武功,卞安恰好在藏经阁中撞见了他,欲对他大惩小戒,反被他打了个落花流水。
事后卞安对其敬佩不已,主动将阵法秘籍奉上,反被韩诩之指点了数处不足。只可惜,数十年来,他依旧参不悟。
韩轻嗣目光瞟过他一双空荡荡的袖子,卞安看穿其心中所想,主动道:“我教他阵法,他授我箭法……十年之前,我听闻韩门……你叔父亦未幸免于难,我此生再无法握弓,这双手留着亦是无用,便自行废了。”
韩轻嗣双眼微狭,嘲道:“你喜欢我叔父?”
说到此处,他不由瞥眼向江颜逸看去,却见他从头至尾始终失了魂魄一般立在远处,若有所思地看着卞安。
卞安六十岁的老者竟是面皮泛红,撇开眼道:“是我痴枉。”
韩轻嗣挑起嘴角冷笑:“的确。”
线索到了此处骤然明朗,却又猛然断了,再无迹可追。
上一代的恩怨韩轻嗣并未关心过,他心心念念记着的仇人都只有一个白蔚。
然而自从出了江南以来,数月之间,上一辈的爱恨情仇如画卷一般缓缓在他眼前铺展开来,那些过往的潮涌欲语还休地将他侵吞,却偏偏少了一处关键。
郝伍少此番被劫,似已并非夺去龙皿之血如此简单,这其中牵扯,疏也疏不清,理却理还乱。
韩轻嗣眉结越收越紧,头疼欲裂。
究竟是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就要呼之欲出了……
第二十章
白蔚每日去石洞中看望郝伍少,常常是一言不发放下东西就走。
偶尔她也怕郝伍少一人憋出甚么毛病来,故每隔三五日会多留一阵陪他说说话。
白蔚是郝伍少溺水时唯一能捉住的一根稻草,哪里管她是好是坏,甚么身份来路,逮着了就滔滔不绝,生怕再憋几日就该忘了怎么说人话。
白蔚掏掏耳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这几日都没说过话么?”
郝伍少委屈道:“我对谁说去?”
白蔚向洞穴深处努嘴:“鳄鱼……”她见郝伍少面色有变,又笑着伸手拍了拍石壁:“对它说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