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伍少已犯了瞌睡,小脑袋一晃一晃,闻言揉揉眼睛,乖乖爬上车去。王小虎随之跟了上去。
郝肆奕站起身,淡淡扫了眼江颜逸:“他怎么了?”
韩轻嗣道:“晚些向你解释。先上车。”
郝肆奕看了他一眼,依言上车去了。
韩轻嗣走到江颜逸身旁,犹豫了片刻,倾身将他抱起:“上车。”
江颜逸抬起头,韩轻嗣这才发觉他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双目赤红,下唇已被咬破出血。
他吃了一惊,大致已能猜出他身上所中之蛊的厉害。
江颜逸突然出手抓住韩轻嗣的胳膊,力气之大,几能在他胳臂上留下五道指印。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摇头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上车只怕牵连他人。”
韩轻嗣沉默了一阵,觉得有理:人入了马车就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且马车作为目标甚大,自己孤身一身很难保证护得车内一众人的安全。
他抱着江颜逸向旁走了几步,使得马车在视线之内,又不算太近,若有突发状况时自己也来得及上前保护。
他将江颜逸放下,自己亦在他身旁坐下,手握剑柄,集中精神地注意着四处的风吹草动,蓄势待发。
江颜逸心中温暖不已。
韩轻嗣外冷内热,然而愈是这样的人,温柔起来才愈是要人的命。他思及此处,双目更红,一霎闪过一丝杀意,几恨不得飞身回去一掌拍在郝伍少的天灵盖上——郝伍少享受了这么多年,令他嫉妒得心肝直颤!
片刻之后,他的愤怒和嫉妒又冷却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时间还未到。然而快了,就快了……
酉时,明月悬于上空,圆若银盘,润如玉珠,将远际的黑暗衬得更为阴沉。
四周的树叶突然哗哗作响,响声围绕着江颜逸与韩轻嗣形成一个圆形,周密而均匀,竟无一处有破绽。
韩轻嗣屏息凝神听了片刻,找不出人之所在,反觉脑中嗡鸣,气血翻涌。
江颜逸一把摁住他的手腕:“伏虎阵。莫听,快想其他事。”
伏虎阵是星宿宫白虎使的绝技,专用以对付武功高强的敌人。内力愈强盛者听其扰扰之声则愈反受其苦,极易走火入魔。然而此阵对毫无武功内力之人则无效。
阵内人一旦岔开心思,又极难躲过白虎使手下奎、娄、胃、昴、毕、觜、参七星主的偷袭。
江湖上排位第五的法华门门主三年前便是命丧于此阵。
韩轻嗣心中默背少林拈花指秘籍,体内沸腾的血液逐渐冷却了下来。
“嗖!”
七支银箭从不同处向两人射来,围成一个严密的包围圈,让他们无处可逃。箭发得极快又准,划破凝滞的空气发出呼啸声。然而七支箭的啸声竟是出其一致,若非韩轻嗣亲眼所见,绝不会相信世上有七个行动如此默契之人。
好在韩轻嗣速度极快,转瞬已抽出青雪剑,一声高喝,只见一道寒光划出一个囫囵半圆,将七支银箭震飞。金属相碰撞,发出数声清脆的声响。然而有一支只是被打偏了些角度,擦着韩轻嗣耳鬓而过。
他还未松下一口气,又是七支弩箭飞来,比第一轮更快,力量也更大。
韩轻嗣将精神提到极致,耳听四面眼观八方,却迟迟找不出敌人藏匿之处。弩箭的攻势一bō_bō袭来,且每一次发箭的源头却都有所不同,他寻不出变化规律,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得半分也不敢松懈地打开一批又一批银箭。
江颜逸被蛊毒折磨得痛不欲生,颤着手从怀中掏出药瓶,欲倒出一枚凝竹丹吞下。
斜里突然射出一支金箭,直直向着江颜逸心口袭去。
韩轻嗣分身乏术,兼顾不及,江颜逸只得侧身躲开。
那金箭射中他手中瓷瓶,十来枚药丸飞散开,洒了一地。
江颜逸被金箭携带的内力震得手臂发麻,虎口迸裂,鲜血顺着手腕淌了下来。
韩轻嗣一边挥剑,一边向身旁人怒吼道:“你干嘛不早点吃?!”
“噗……”江颜逸头一回看见韩轻嗣如此生动地发怒,竟是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手依然因疼痛而紧拽衣襟,冷汗涔涔,虚弱地解释道:“玄灵蛊发作之时一次疼过一次,凝竹丹毕竟稀少……”
韩轻嗣被他笑得更怒,一个不留神,一直银箭刺入他肩膀,冲力令他向后飞退,后背重重地撞到树干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银箭猛然刺穿了他的肩膀,箭头扎入树干中,竟将他钉在了树上。
韩轻嗣喉头一甜,行动受限,然而那些弩箭却并不因此停滞,又是七支呼啸的短箭破风而来,在黑暗中划出七道银光,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再欲提剑,却已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