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金缇口中的美梦吗?
如果他说的是对的,如果那红发的管理师说的也是对的,西瑞尔甚至希望这梦能永恒。
他们在月下温存,直至听见费恩催促不满的叫喊声,这才依依不舍分开。
费恩接着也被转化了。
站在多玛河畔,西瑞尔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这样就能永远和菲利克斯在一起了。
那一刻,他竟分不清这究竟是他的、还是艾顿的想法。
变成吸血鬼后,他们再也不能留在村里了。吸血鬼本就是居无定所的族群,菲利克斯带他们离开,开始了他们在这片大陆上的流浪生活。他们每到一个地方,最长的落脚时间不会超过三年。
成为吸血鬼的费恩如鱼得水,对一切都习惯得很好,他说他喜欢这种感官敏锐的感觉,能听见很远之外的动静,即便夜里不点蜡烛也能将周围看得一清二楚,他移动速度很快,力大无穷,这些让他满足,让他感到安全。
可西瑞尔发现自己始终无法习惯鲜血的味道。他也不能忍受无法在白天出门,偶尔接触到阳光,皮肤立刻会遭到侵蚀。他第一次尝试到超越耐受极限的疼痛,皮肉从手背脱落,骨骼清晰可辨。他和菲利克斯都不愿吸食人血,爱人带他潜入权贵者的庄园,在他面前撕开了一匹马的喉咙,为他捧来新鲜的血。
那艳丽的颜色宛若噩梦。
西瑞尔陡然发出若癫若狂的嘶吼,一把推开了菲利克斯。
他在月下狂奔,剧痛传遍全身。菲利克斯追在身后,高声叫着他的名字——叫着艾顿的名字。汹涌的悔意在胸膛中翻滚,他没想到转化之后的生活却是如此,他没想到转化之后他们必须活得像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必须避开人群,更别提能有什么朋友了。他没想到转化之后对所有食物都失去了胃口,舌头只能尝出血的味道——但他厌恶血,他厌恶血腥味,他厌恶自己只能像低贱的动物那样咬断其他动物的脖子进食。
他感到孤独,感到下贱,感到活得毫无尊严。
他不再是人类了。
他是怪物。
奔跑中的西瑞尔发现自己在哭。
艾顿后悔了。
艾顿后悔让菲利克斯转化自己。
他后悔了。
后悔自己迷上了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追上来,不知名的力量驱使西瑞尔挣扎。他们在月下纠缠,在月下厮杀,西瑞尔用利爪抓伤了菲利克斯,看着血从伤口中涌出,那悔意之中竟又掺入了无边的恐惧。
他是野兽。
他抛下菲利克斯,继续在月色中奔跑。
他不觉得累,只想永远这么逃下去。如果这世上还有能让自己变回人类的方法,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月亮逐渐西沉,启明星在东方的天空光芒闪烁。
他看见了朝阳,红彤彤的,血一样。金色的光芒自天边降临,宛若行走的神祇,一寸寸驱散幽暗不祥的夜色。
他下意识朝那束光芒跑去。
身后传来了菲利克斯的叫声。
爱人哀求他停下。
不能停,不能回去。
不经意间,神祇转瞬已行至跟前,光与阴影的界限就在脚下。
西瑞尔跃身撞进了光里。
作者有话要说: 嗷,作者开了新文求预收~有话说里好像不能放代码,麻烦小天使们点开作者专栏瞅一瞅~那篇《弑君者与帝师》就是啦!
☆、第44章
他从悲壮的噩梦中惊醒, 喘息着,一手抚上胸口,试图平复过于急促的心跳。梦中的朝阳晨光只是假象,天还未亮。他有些渴了,下床摸到桌边拎起茶壶晃了晃,幸好里头还剩了些没喝完的茶水。
虚掩的房门被推开,白皙的金发男人轻轻走了进来, 问他怎么回事。
“做了噩梦。”他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喝了半杯茶。
菲利克斯走进来吻在他的额角,他笑着搂住对方的腰, 闭上眼睛同爱人交换了一个短暂的吻。他们相继倒在了同一张床上,他将菲利克斯抱进怀里,爱人轻抚着他的脸,手指滑过眼角, 他僵了一下,不自在地避开。
“明天我要护送主教去圣地。”他抓住菲利克斯的手, 让它贴近自己的心,“大概要去三个月。”
“你跟我说过。”
“你不会趁我不在偷偷搬家吧?”
菲利克斯笑起来,忽然伸手抱住他的头,将一个吻印在了他的头顶。这是菲利克斯的习惯, 从他们认识之初菲利克斯就是如此。那时他才二十岁,正是最年轻气盛的时候,每当他因为某些事生气时,年长的菲利克斯就会过来抱住他, 踮起脚亲亲他的头顶。
“你的家在这里,我不会走的。”
他听说吸血鬼都是居无定所的怪物,因为害怕被人识破身份,总是四处迁徙。菲利克斯可不一样,他在这里待了二十年。是啊,从他们初识到现在,已经二十年了。初遇时,菲利克斯总是一脸忧郁,对人类很戒备,也不肯同他多说哪怕一句话。
可最后还是被他打动了。
他们的关系很隐秘,不光是因为菲利克斯的身份。他是效命于教廷的骑士,曾向天主宣誓保持自身的纯洁。可他却爱上了忧郁的怪物,他惊叹怪物的美丽,折服在他的魅力之下,甚至愿意忽视他们的性别问题。
二十年前的匆匆一瞥,惊为天人。
二十年后的今日,菲利克斯风华依旧。
他不再说话,再次将爱人牢牢抱紧。
翌日出门正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