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陡然睁开眼,只觉得头痛欲裂。似乎从扶苏离开咸阳去了上郡之后,这样的噩梦几乎夜夜缠着他,折磨得他苦不堪言。或许这仅不是一场梦而已,也是他刻意去遗忘的过去。
侍从见他醒来,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跪在榻前恭敬的将药碗呈给他。嬴政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接着宫女们拿着朝服鱼贯而入,是的,又该到上朝的时辰。
侍从见他面色不佳,出言劝道,“陛下若是身子不适不如……”
话未说完就被嬴政挥手打断,“朕无碍。”
说话间宫女们已替他换好了朝服,带上通天冠。嬴政出了寝殿上了銮驾往朝宫而去。
似乎谁都不曾留意寝殿内一角的熏炉上烟雾缭绕,正散发着一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
朝议的主题依然是如何处置蒙恬,不少大臣都上言说长城之所以会塌陷,正是因为蒙恬玩忽职守,应该重罚处之。嬴政面上虽不置可否,其实心中对这些臣子所奏之言嗤之以鼻。蒙恬在北边驻守多年,对匈奴的战法十分熟悉,若是处置了他,谁给他守北边驱逐匈奴。
等散了朝会,殿中的龙案上已堆满了竹简,他随意翻了翻,不过都是些老生常谈让他尽快责罚蒙恬安抚人心。
他手扶着额头,只觉得头疼得愈发厉害。
侍从见他面色不善,小心翼翼的挑出两份竹简,“这两份是关于长公子的……”
“念。”嬴政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长公子扶苏遣散府中侍妾,独宠一男……娈……还有一份是扶苏公子亲自上书……”
“不必念了!”嬴政突然站起身拂袖而出。
嬴政的脸色冰冷的吓人,出了宫门一路走过,沿途的宫人侍卫都跪下恭敬的向他行礼,那颤颤巍巍的模样落入他眼里只觉得越加心烦。听说后宫里最近又新进了不少美人,也许那些单纯可人的女孩子能让他的烦躁烟消云散。
“月儿弯弯分外明,孟姜女丈夫筑长城,哪怕万里迢迢路,送御寒衣是浓情……”
等他顺着歌声走过去,才发现长廊的尽头一名宫女正在唱着歌,他不动神色的站在一旁细细听那名宫女所唱的歌词,直到最后歌声停下。
那宫女见到嬴政脸色不若其他宫人那样害怕,难得不卑不亢的躬身向他行礼,“参见陛下。”
嬴政挥挥手让她起身,开口问道,“你唱的是什么?”
那宫女答道,“这是北边流传的歌,说的是一名妇人千里寻夫的故事……那名女子在长城下哭了三天三夜,老天终于感动,长城塌陷,她也终于见到自己的丈夫……”
嬴政听完宫女所说的故事,难得展露笑颜道,“这么说长城之所以会塌陷是被这孟姜女哭倒的?”
那宫女抬起头,盈盈目光中透着诚恳道,“回禀陛下,奴婢刚入宫不久,不敢期满陛下……其实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早已传遍民间……“
嬴政脸上笑容更胜,感叹道,“好个孟姜女!还有谁敢说朕的大将军蒙恬是有罪!”又转身对身后的侍从道,“扶苏的上书在哪?”
侍从不由讶然,刚才嬴政听了扶苏的
消息还一脸不喜,如今竟和颜悦色起来还主动要看长公子的上书。好在他受扶苏所托那奏书一直随身带着,如今正好用上,连忙从袖子中掏出来呈到嬴政面前。
嬴政的目光扫过他面上,最后落在那份竹简上,淡淡的哼了一句,“扶苏的手伸得倒是长。你念给朕听听,看这不孝子又来给朕添什么赌来着?”
侍从抬手抹了把额上冒出的冷汗,这才展开竹简念起来,“儿臣在上郡三年,除肤施外,榆林等各县经常被匈奴人侵扰,烧杀抢掠,……儿臣也曾多次去修筑长城的工地……皆有数人因为过度劳作而亡,三年来埋骨城墙之下的人数以万计,故儿臣以为城墙只能防得住人,却防不住人心,若我大秦一直能国富兵强,胡虏自不敢侵我国土半寸……”侍从一边念着一边偷偷观望嬴政的脸色,见他并无怒意,反而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又接着念下去,“……犯我国土者虽远必诛之。儿臣请战匈奴,愿为父皇驱逐匈奴七百里,直叫胡虏不敢南下而牧马,将士不敢弯弓而抱怨!”
嬴政听完后突然仰天大笑,“好个叫胡虏不敢南下而牧马,将士不敢弯弓而报怨!”脸上多日来的烦躁竟一扫而空,又变成那个豪情万丈的始皇帝。
侍从见状知道扶苏这一把赌赢了,偷偷在心里说,扶苏公子,你可吓死老臣了。
☆、北驱匈奴(二)
秦始皇三十三年,嬴政决定再次北巡,这次出巡的队伍从咸阳一路东行至碣石刻石记功,又经右北平、上谷、雁门、云中等郡,到达最后一站上郡。
上郡治肤施,下辖榆林,高奴,阳周等县,郡守程宪一大早便带着大小官员前往肤施城外迎接圣驾,此刻正一脸紧张的盯着远方,直到飘扬的黑色旌旗出现在视线中才舒了口气,终于来了。
侍从替嬴政掀开车帘,他的目光扫过跪得满满一地的官员却未见那人踪影,心底泛起一丝失望,但面上只是轻描淡写的问了句,“长公子何在?”
郡守抬起头,拱手作答,“昨日接到急报,匈奴突袭我榆林一带,长公子连夜带着人马前去抵御匈奴。”
嬴政面色淡淡,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