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的火光即便在淅淅沥沥的雨水下也没有熄灭的意思,杨行本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就在半个时辰以前,叛军借着大雨的掩护一连冲破了数道营寨,眼看着连火药库都将失守,清虚子在关键时刻一把火点着了诺大的火药库,顷刻间中军大营内部就发生了猛烈的爆炸。
数以万斤的火药在极短的时间内化成了巨大的火球,就连雨水都奈之不得。叛军猝不及防之下,死伤无算,活着的也被这人间地狱般的惨景吓得四散奔逃。
“你说什么?大点声,听不到啊……”
此时此刻,杨行本的耳朵依然在嗡嗡作响,部将向他汇报军情,他却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爆炸发生的突如其来,在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地动山摇,仿佛世界马上就要崩塌了 。可随之而来的爆响与冲天的火团让他意识到,这并不是地洞,而是火药库被点着了。
秦晋看着杨行本卖力的喊着,耳朵里所听到的也只有一刻不停的嗡嗡声。他与杨行本一样,都在突如其来的巨大爆响下不及掩耳。
“清虚子何在?”
秦晋连连向部将发问。当时眼看着叛军就攻下了火药库,清虚子只说去处置火药,却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处置法。
“回禀大夫,火药库附近早就被夷为平地,清虚子真人现在生死不知!”
秦晋万分可惜的闭上了眼睛,他也清楚,在这么猛烈的爆炸之下,幸存的可能万中无一,想不到这货一向有点趋利避害,竟也能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找,给我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能不能找到是一回事,做出最明确的表态又是另一回事。像清虚子这种牺牲小我的人,朝廷将来一定会有所追封,如果现在不为他们争取应得的东西,将来无凭无据,许多人怕是要白死了。
是以,秦晋表示了自己对此事的极度重视,不过是做给活着的人看而已。
此时秦晋也顾不得战场危险,带着几十个贴身的亲卫在营中起火点附近左右巡查,希望能发现侥幸活下来的人。然而,但凡被发现的人,基本上都已经死透了。而且,死人里还有很大一部分属于叛军。
叛军就这么撤了,实在让人有大吃一惊的感觉。
爆炸前的几次攻击,这些叛军打的顽强至极,甚至可以用强悍来形容,可谁又料得到,他们的攻势在眨眼的功夫里就土崩瓦解了。
除了收拾火场,处理被炸死者的尸体,秦晋没在中军附近多做停留,而是带着人去封堵被叛军冲杀进来以后打开的寨墙缺口。
经过神武军细致梳理,留下营中的叛军一多半都成了死人,还有一小半也不知是不是幸运,被猛烈的爆炸震晕了。
按照杨行本的意思,干脆就把这些人全都杀掉,也省却了麻烦。不过秦晋却另有看法,这些陷入昏迷稀里糊涂成为俘虏之人的数量不多,留下活口将来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为了稳妥起见,秦晋并没有派人去追击败走的叛军,封堵好被叛军破坏的寨墙以后就专心致志的处理营中庶务,第一要务就是尽快的将所有死尸搬出军营,**遗体一律土葬,叛军则堆成了小山一般付之一炬。
看着大片的狼藉,秦晋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表面上看神武军成功的挫败了叛军的阴谋,可诛心而论,神武军真的胜了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他们连中军大营都差点被夷为平地,又怎么能称之为赢了呢?
过了好半天,秦晋的听力渐渐恢复过来,他便与杨行本大声的商量着:
“二郎,你带着人再去搜索一遍,别漏下了活人!”
杨行本领命而去,只不过他前脚刚走,后脚便有军卒来报:
“找到了,找到了……”
秦晋只觉一头雾水,下意识的询问道:
‘什么找到了?’
“青虚真人啊!”
只没想到火势都烧成了这个德行,清虚子居然还能留下个全尸。他摇头摆手,低声道:
“好生安葬了吧,将来某都会向陛下为他们请功的!”
那军卒却犹豫了一阵,这才解释道:
“不不,不,青虚真人没死,只不过距离太近被剧烈的爆炸震晕了!”
得知这个消息,秦晋竟兴奋的有些难以自已,他本以为清虚子死定了,在火器研究方面将失去一个颇有实干能力的先行者,哪曾想却是虚惊了一场。
“走,去看看他!”
“大夫,青虚真人已经醒了,此时已经在营门外了!”
这可大大出乎秦晋的预料,在猛烈的爆炸下没有送命就已经是奇迹了,由况且于距离爆炸地点过近,瞬间他就被震的昏死过去,身上的伤势一定不会轻了,怎么现在就能行走自如了?
清虚子出现在秦晋与杨行本面前时,虽然整个人还生龙活虎,可身上脸上却是狼狈到了极点。本就邋遢的道袍几乎已经到了衣不蔽体的地步,脸上的眉毛胡子也都被火燎了个精光,头发虽然尚在,可也是焦糊一片。
“你这老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没请秦晋说话,杨行本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清虚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然之色,按说他与杨行本一向不对付,现在自己倒霉了,对方应该兴奋才是,怎么也不见他露出一星半点的笑意呢?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这种想法,他和杨行本的矛盾不过都是芝麻绿豆大的事,放在大是大非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