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左蹙了蹙眉:“公主此话何解?”
我捻起桌上那本插着针头的书,在阿左阿右跟前晃了晃,问:“若是有人在暗中朝你们施此类毒针暗器,你们可否避得?”
他二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难。”
我将书往桌上一搁:“你们是明鉴司训练多年的影卫,轻功上乘,竟也避之不及?”
阿右蹙眉道:“避暗器,明处用眼暗处用耳,针尖落地尚且难辨,遑论……”
阿左道:“只不过,因针身幼小,便是沾染,也要渗入心脉方能迅速致命,倘若真要在暗处进行,必要利用一些光线方能施以毒针。”
我略一思付,熄灭屋内灯火,侧头看向窗口,月色落进屋内,尚且看算辨得清阿左阿右的身影,踱上前去伸手关窗,房内便即陷入一片漆黑。
再度推开窗,月光耀在阿左阿右的脸上,惑然之色已有一丝清明。
我淡淡道:“夜深了,还是早些就寝吧。”
阿左阿右闻言遂一里一外隐回暗处,我毫无倦意,双手环膝靠在榻上静静沉思。
画舫沉入河底,刑部与京师衙门亦证实了漂浮岸边的尸首是我,在本该详实的情况下,驸马方一出面就遭到软禁,显然是有人一早设局;内阁首辅主持大局本是理所当然,于次辅李国舅而言,公主惨死太子不省人事,内里党派必已乱作一团,岭南派与江淮党相争更是不可避免,杀了我对两大首辅而言不仅毫无益处,甚至会动摇自己手中的权位……
此间种种,幕后黑手的身份只怕就要昭然若揭了吧……
而我就在对方以为奸计将要得逞之际众目睽睽出现在国子监,其安插在监生中的探子必会立即转而告知。
对这个幕后黑手而言,唾手可得之物亦将因我的出现毁于一旦。
易地而处,他必难以理解我为何要只身一人出现在国子监,襄仪公主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几次死里逃生,恐防有诈,必会谨慎行事。
可他谨慎的了吗?
只待天亮我回到皇宫重掌监国大权,所有的心思便即白费,不可能不慌了手脚。
若我是他,倾尽全力也要将后患除之后快。
不错,只因得闻陆陵君的“噩耗”我失去了判断力,眼下已让自己陷入了极为危险的境地。
陆陵君只不过是国子监的一名小小监生,根本没有理由在这种时候遭到暗杀,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因为本公主。
可恨这陆兄八面玲珑所言不尽不实,根本难以从他身上揪出关键来。
唯一所知,在国子监中潜藏着随时能够对我们下毒手之人。
我难以确保伏在屋顶上的两个影卫究竟能否保我周全,更不敢断言目前为止的推断会否有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只是。
我侧头瞥了眼映入寝屋的幽幽月光,长长吐了口气。
只是不论明处暗处,对手众寡,浸染在庙堂中的人城府只有更深,这世上之事本就变幻多端,若只做有把握的决定,又岂能出奇制胜?
念及此处,我听到了门闩缓缓移动的声响。
虽极细微,钻入耳里却不由让人浑身绷了个紧,我一手撑着塌沿,躺□。
来人动作极慢,连房门吱呀的声音也听不着,只一瞥眼的功夫,人影便从他开启的空档蓦地窜入,身法轻巧,竟未发出丝毫声息。他半刻不歇,白光一闪,一柄明晃晃的刀刃正往我所在方向袭来,这一系动作下来毫不拖泥带水,我心底暗暗叫苦,翻了一个身,用力拉扯早已握在掌心中的绳结。
窗户倏然合上,屋内陷入一片黑暗,那一刀挥了个空。
绳子自是我事先系在窗上的,阿左阿右既属暗卫,熟悉暗处听声辩人,当面临突如其来的丧光时,所施所展必能异于常人。
伎俩毕竟是伎俩,关键时刻还得指着阿左阿右,此刻除了打斗声我什么也无法得悉,不知他们联手能否制服刺客,我蜷在塌边,隐约闻见“嗤的”利刃划破皮肉之声,心下一凉,又听到“哐当”刀落下地,方才舒了口气。
于是就在一片混乱到只有武林高手才听得明白本公主完全不瞭的状况下,阿右惊呼了一声“小心公主”,一道黑影闪身压上前来,我避之不及,那人身形一滞,闷哼一声,整个人瘫在我身上,一动也不动。
所以……擒获了?就这样?
我眉头跳了跳,正待问个究竟,就看见有人砰的跳窗而出,力道之大直把窗户砸出一个洞来。
光线重新耀入屋内,阿右倚窗而立,眼色凌厉的扫来:“刺客逃了,恐是调虎离山,属下还当留守保护公主才是。”
我一时无法思考。
所以现下趴在我身上的是阿左?
我艰难的挪出身子,一眼便瞧见遍布在阿左背上密密麻麻的幼针,触目惊心。
“这是……暴雨梨花针?”
阿右踱来道:“原以为在暗处便无法对公主施以毒针,进身搏斗尚有胜算,不料贼人竟用了这狠辣暗器,若非阿左舍身替公主挡住,怕是在劫难逃,公主,此地委实不宜久留……”
“委实什么委实啊,”我抖着手道:“当务之急先想想阿左怎么办啊……”
阿右蹙眉道:“他?”
我点头。
阿右脸上一片淡然:“不若先把他的尸身丢屋顶上,回头明鉴司自会派人来收拾。”
“……”
我怔怔看着阿左苍白的侧脸,不敢相信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人忽然就死了,死的这么无声无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