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知此间种种必是有所关联,有什么我没能察觉到的蛛丝马迹是揭开真相的关键,然而愈是心急愈是思绪混乱,焦虑之下顺手折了身旁的树枝一阵狂挥乱舞,直把树叶扫的扑簌簌落下。
恰是此时,闻得身后踱步声近,回转过头,望见聂然亦撑着伞,一袭蓝衫清淡如昔,嘴角间蹙着的笑意,我一点儿也看不明白。
正如他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是何目的一样茫然。
他淡笑道:“我倒未曾想你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国子监。”
我道:“聂司业想不到的事,而我做得出的事,还有很多。”
聂然笑了笑,却也不反驳,道:“我知道。”
他究竟知道多少?
正如陆陵君知道多少,我一点儿也不晓得。
似乎就像陷入一个循环,我身边的人永远都在和我玩着哑谜,总是乐此不疲的看着我费解的探究和质问。
想到这儿我忽然间什么也不想知道了,关于阴谋,关于过往。
我道:“聂司业,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他看着我,眼底古井无波。
“我们会为敌么?”
聂然略略怔了怔,出乎意料的不置可否,如此更像是默认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扪心自问,我觉得自己算是一个好人,虽说世事不可一言以蔽之,但……至少我还清楚我自己在做些什么,你若与我为敌,是因立场,还是因为你是一个恶人呢?”
聂然明显被“恶人”这个词眼震到了,不由笑出声,“现如今我却不知除了戏本外,还有人用这等说辞来评价这朝堂内里的人。”
我却不顺着他的话意往下,道:“你不必顾左右而言他。”
聂然挑眉看着我,久立而不发一言。
我等了等,忽然觉得自己此举委实幼稚,便笑着耸了耸肩,不想聂然终究开口道:“或在你看来,我并不是什么好人。”
我侧首看他,聂然的嘴角向上挑了一分。
我忍不住想起煦方,煦方笑的时候素来都是两边唇角同时上翘,开怀时更会爽朗启唇,然而聂然却永远只爱勾动右唇,仿似在摆出某种姿态。
原来记忆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我心中不禁感慨了几轮,有时对一个人越是知悉,竟越觉得生疏,哪如宋郎生那般,每每回想起一点儿关于我和他的过去,便唯恐想起更多,生怕知道的愈多,到头来境遇终究会重演一番。
聂然见我未发话,还待说些什么,我截住他的话头,“话都到了这个份上,那我就再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聂然朝我投来疑惑的眼色。
我微微眯起眼,“如若聂司业是想利用我们昔日的那一点点过往从我这儿钻到一些空子,那么我奉劝一句,谁糊弄谁,尚未可知。”
我看着他:“你明明知道我们曾经在陈家村发生过些什么,却总是摆出一副不愿知不愿回想的架势。知道么聂司业?这不合理,任凭一个再无情无聊无趣的人,都不至于对自己不感兴趣,遑论你这样事事必要洞悉从而步步为营的‘朝堂’之人。只怕……我和煦方的那些拉拉渣渣的过去,但凡能问能悉的,你已尽数了然了。”
聂然因这句话转瞬目光如钩。
“所以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想干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换作我是你,我会怎么做?”我歪了歪脑袋,摊了个手,“我猜不出来,只能命人回陈家村一趟找找线索……你说巧不巧,在树林遇刺我被河水冲走之后,有村民见到煦方回去过。”
聂然戒备的眼神微微一动。
“回去的人是你。”我伸手指着他,道:“我也因此一度怀疑过,是不是连煦方这号人都是你聂然假扮的,是不是昔日的温情都只是为了日后而布下的局……”
话至于此,聂然眉目间反倒挑起几分饶有兴致的神色,“结果,是,还是不是呢?”
我放下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是他,你是你。”
聂然问道:“何以见得?”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到,“有朝一日,你若能恢复一些属于煦方的回忆,或许就能知晓我的‘何以见得’了。不过……”我道:“我宁愿,这一天永远都不要到来。”
话至于此,我见前方不远处有监生行来,便依师生礼数朝聂然行了一揖欲辞,踱出两步,却听他在身后淡淡地道了一句:“纵使煦方回来,你亦不再是当日那个和风了。”
听到最后那个名字,我心中蓦地一跳,怔了半晌,回头时聂然已然远去,留下的是如同秋日梧桐般苍茫的背影。
回到房内关上门的那刻,阿左从房梁上跳下来,一脸肃穆道:“公主,朝中出大事了。”
我一时没回过神来,阿右又从窗外蹦了进来,道:“公主,府上也出事了。”
敢情这二人就趁着我出去晃的一小会儿就已经来回打探出外边的什么了。
我示意他们起身答话:“阿右先说,府中出什么事了?”
阿右道:“公主府已被京师衙门封查,府内所有人被扣押,外人不得擅入。”
想必驸马已然认出那具河边的尸首是‘本公主’了,监国公主遭到暗杀,自然要从府邸查起。不过此案虽说是由沈融查办,事关重大,只怕刑部大理寺督察院都不能袖手旁观……
我微微颔首,问阿左:“你说朝中出事也是因此缘由么?”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