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道:“我本来还指望舅舅能帮忙说句话,谁晓得他那浆糊似的外表还藏着一颗同样的心——腻腻歪歪,哪好沾往哪沾。”
我笑出声来,揪着太子的脸扭啊扭:“什么叫浆糊的外貌,亏你还是东宫之首,这般口无遮拦。”
这个捏脸动作浑然天成,做完以后我愣住,太子也愣了愣,随即笑了开来:“皇姐你……好久没这样捏我了,以往我还总怕这张脸被你捏出毛病来。”
我讪讪收手,转移话题道:“父皇近日身子如何了?”
太子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大多时候昏昏沉沉,偶尔醒来也只能靠在床上说几句话,有时说要看奏折,我也只能挑着给,太医说他尚未调养好,不可操劳过度。”
我拢了拢袖子道:“自你被册封,父皇的病就时好时坏,一直这么吊着也不是个事,就不能换换太医么?这太医院的几个老臣,求的是安生保命,用的药亦是安分保守,总是不能根治顽疾的。”
太子酸着一张脸道:“换太医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好了固然好,若是用错了药……总之母后定是万万不肯的,要不,皇姐再去看看父皇,顺便同母后说说?”
我可不愿意去。
失忆以来,我总共就去父皇寝宫探望他两次,两次都撞上母后,两次都被我那母后弄的神经兮兮。
看来宋郎生说的不错,襄仪公主天不怕地不怕连皇上都可以无视,惟独有些惧母。本来失忆了谁都认不出,应是无知者无惧的统统无视吧,结果一瞅母后那张淡然到极点的脸,手持佛珠念念有词,我整个人都有些罩不住,最后还邀我陪她到佛堂跪一个时辰为父皇祈福,福祈没祈到没我是不晓得,总之和母后与佛像呆一块,也离往生不远了。
我露出观音般良善的神情对太子道:“还是你去吧,你是太子,母后应该比较听你的话。”
太子看了看天空:“天色不早,我猛然想起我还有许多政务未处理,先走一步……”
早朝刚结束啊皇弟。
他走出两步又退了回来:“还有韩斐一事,速战速决,皇姐你懂得……”
我:“……”
回到公主府我踌躇了约莫大半日还是换了身男装出去了,我心中生了一计,横竖是得见见那个陆陵君。这种日子这个时辰国子监也没甚么事,去岳麓茶馆蹲点没准还能遇上他。
可当我真在岳麓茶馆喝了两壶龙井听了一场子说书还没遇着人,这心才有些堵的慌。
看来还是得另寻目标才能打入国子监内部啊。
于是等我再温温吞吞的晃回去,敲开公主府的后门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道:“白兄?”
我一时没转过弯,回头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咯噔一下,这家伙怎地忽然冒出来了?
陆陵君用一双疑窦重重的眼看着我跨入府门的脚,道:“何以白兄会……在此?”
这个问题的确很难回答。我干笑反问:“陆兄又为何会在这里?”
陆陵君道:“方才我在不远处看见一人身影像极白兄,便跟了过来想打声招呼,果然没有认错人,只是白兄为何在此?又是为何要从后门进公主府?”
我站在门边不知如何作答,陆陵君眨着眼上下打量我,突然神情大变,颤着手指着我问:“你……你是公主……”
我叹了一叹,终究是瞒他不过啊。
“……的新男宠么?”
我:“……”
陆陵君流露完全醒悟的神情:“难怪白兄说家住京城却不是读书人,又难怪每每说起公主白兄如此有兴致,原来你是替公主打听她在外的名声啊。”
我:“……”
陆陵君春风得意地拍拍我的肩,很兄弟地道:“我说我与白兄怎么会一见如故,原来果真是志同道合之辈,白兄你瞒的我好苦啊。”
我:“……”
他探过头来问:“你可曾与公主说起过我?”
我:“……没有。”什么没有,我这算是承认自己是自己的面首了么!这哪跟哪儿啊!
陆陵君左顾右盼了一下,索性拉着我,“这儿不是说话的场合,咱们换个地儿好好叙叙。”
我被他拖到隔壁一间小酒馆里尝酒吃。
上好的花雕,两坛。
他摆出一张想要和我对饮到天明的架势,着实令我很是汗颜,不过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他难道不应该把我看做是他的情敌么?陆陵君见我不大乐意的皱着眉,笑着和我斟满酒说:“白兄看来敌意很重啊。”
我:“……”
陆陵君左手一抛扇子右手接住:“将来我们总是要同住一个屋檐下,熟络熟络感情也好。”
我咳了一声:“陆兄说笑了。”
陆陵君颇为暧昧的说:“我的心思白兄再明了不过,若有机会,以后齐心协力好好服侍公主便是。”
他这话活活砸着我天灵盖冒出星碎儿。
也许平日里听着还能当个乐子,可现下我才意识到这事儿的严重性。这哥们是真把入公主府当面首当成人生一大志向啊。人生苦短,若不及时掰回来,切莫毁了他一生。
我清了清喉咙,道:“既然陆兄不怪我先前欺瞒,那我也当以诚相待。”
陆陵君很是受用的点了点头。
我道:“实不相瞒,其实在公主府里,并非陆兄所想那般逍遥。”
陆陵君一怔:“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