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但我以后不打算沾了。”
祁正雄把手腕上的金刚木佛珠取下来,挂在手指上一颗一颗地拨动:“想脱身了?”
“嗯。”
“没那么容易。”
“我知道。”
祁正雄讶异祁凌的决心,每一次父子相见,他都能从祁凌身上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当年把两兄弟“发配边疆”,确实是为了他们安全着想。那几年市里风云变幻太多,自己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另一方面也是想尽快催促他俩成长。
尽管这种方式不被理解,有些畸形。
祁正雄摇摇头:“万事有因果业障,趟了浑水想脱身,菩萨不会保佑你的。”
“该付出的代价我一样不少,难道你会保我吗?”祁凌看着祁正雄的眼睛,从桌上拿过一杯茶。
“不会。”祁正雄斩钉截铁地说,“不在我的势力范围我不管。”
“亲儿子都不管?”
祁正雄笑笑:“你怕吗?”
“不怕。”
“这才是我儿子。”
父子俩对视着,视线在空中交汇。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轻笑。
祁正雄想,虎崽子终于还是长大了。
门口传来一阵雷厉风行的高跟鞋声,毫不留情地敲击着地面。父子俩回头望去,祁正雄任何威仪瞬间一收,换上宠溺的笑容。
“老婆回来啦。”
祁凌站起来,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妈。”
这位先闻其声再见其人的,正是祁太太——高春丽。一身精干的职业装,黑亮的头发在脑后盘起。精致的巴掌脸上找不到一丝皱纹,细长斜飞的眉,杏仁般顾盼生姿的眼,殷红性感的唇。身材前凸后翘,双腿笔直细长,一双高跟穿在脚上,走起来摇曳生姿又盛气凌人。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女强人的气质。
祁迟长得像高春丽,祁凌长得像祁正雄。一家人的逆天基因,时常让“冷面三煞”在背后撮合他们全家出道。
高春丽二话没说,上前一拳打在祁凌胸口:“混小子!回来都不先给我报备!居然让你爸通知我!”
祁凌捂了捂胸口,疼,是真疼。高春丽没开玩笑,使了全力。但祁凌知道,高春丽这是高兴,只是表达方式和其他母亲……不太一样。
祁家常被人这么形容:他们打你,不代表他们生气。他们不打你,不代表他们不生气。
很是折磨人,因此“冷面三煞”的日子过得格外苦,一点也不宝。
“本来是明天回来,临时改成今天的。”祁凌揉完胸口,还是主动抱抱高春丽,“好久不见了,妈。”
“是很久了,反正只要我们不找你,你就懒得联系我们是吧。”高春丽在沙发上坐下,祁正雄给她把拖鞋拿过来摆在脚边,帮她换鞋子。
“老婆今天累不累。”祁正雄在高春丽面前没有丁点架子,全然宠妻狂魔。
祁凌在一边被这两口子虐得牙酸,多大人了,还这么腻。
为老不尊。
高春丽揉揉祁正雄的头,宛如两个热恋情侣,丝毫不像结婚多年的夫妻:“还成,剪完就走了。儿子回来,钱就没必要挣了。”
其实当年送祁凌和祁迟离开,是祁正雄一个人的主意。高美丽先是吵着闹着不答应,都是她怀胎十月生的宝贝儿子,怎么可能说送走就送走?合着那不是你祁正雄的亲骨肉?合着在产房里要死要活,在鬼门关走了两回的不是你祁正雄,所以你这么狠心?
高春丽初为人母,只想疼爱儿子,当然不会想那么多。后来祁正雄磨了一周,高春丽才含着泪答应。
“所以我让你不要混了啊!道上那些事!沾上就不容易洗掉!你不听你不听!”当时高春丽眼眶通红,坐在太师椅上带着哭腔。
祁正雄心疼地要死,一把抱住高春丽,咬牙保证:“老婆,再给我十几年时间,该断的断,该洗的洗。那时候孩子们也都成年,再把他们接回来。”
“接回来有个屁用,我们错过了他们最美好的十几年……”高春丽不管不顾地埋在祁正雄宽阔的胸怀里,“那时候接回来有个屁用啊……”
后来为了消磨内心的想念,高春丽开始从商,不断用工作麻痹自己。祁正雄看着忙碌的老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更加宠溺,才能弥补内心的愧疚。
祁凌坐在高春丽身边,有些不自在。毕竟跟母亲接触的时间不多,别人家孩子的那套撒娇,他做不来。
高春丽伸手摸摸祁凌的脸:“又长高了,最近累不累?”
“不累。”祁凌低头看着高春丽开心地有些泛红的眼睛,心里有些酸。
“不累就好,你活得开心就行了。你弟呢,你弟怎么不回来?”
“祁迟在上课,他们初三功课忙。”
高春丽知道祁凌成绩不好,祁迟的成绩倒还说得过去:“你叫他劳逸结合,多休息。”
“这句话该说给你自己吧?”祁凌说,“黑眼圈太重了,你偶尔还是听我爸的话,多休息。”
高春丽回头看着祁正雄一阵吼:“你跟我儿子说什么了!叫你报喜别报忧!听不懂是不是?!”
祁正雄眼里眉里都是宠爱:“谁刚刚还说自己没儿子的,你现在说我算什么事儿。”
高春丽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祁凌又一脸和颜悦色:“他明年该中考了吧?准备的怎么样。”
“挺好,现在学习劲头足,估计会考回市里。”祁凌说。
“考回来好,”高春丽眼神一下就亮了,“没考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