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承乾你好像很喜欢甜食,哦,这个玫瑰千层酥不错,你要不要来一点呢?”
贺承乾更加诧异,他弯下腰,窥视似的盯着蓝沛:“你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给我拿吃的?蓝沛,你的脸皮怎么那么厚?你怎么好意思堂而皇之地活下去?”
蓝沛拿着夹子的手,终于垂了下来,他低着头,静静站在那儿,垂着眼睛,脸色浮着不祥的灰,贺承乾看见,他的衣服袖口那儿,轻轻颤抖,镶嵌着黑曜石的袖扣,不停磕碰着雪白的瓷盘子。
“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和阿枞的儿子上的床?蓝沛,你不觉得恶心吗?你俩热汗淋漓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个被你们抛在脑后……”
“铮!”
蓝沛手里的金属夹子,在瓷器上磕碰出刺耳的声音!
贺承乾停下来。
蓝沛抬起脸,他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旋即睁开,再度向贺承乾露出一个僵硬而惨淡的微笑。
“承乾,你要不要玫瑰千层酥?”
贺承乾瞪大眼睛,他用一种万分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蓝沛!
他刚要张口,蓝沛身后,有人伸过胳膊,拿掉蓝沛手里的盘子。
“他不会要的。”沈霆淡淡地说,“蓝沛,贺局长不会要你给他的任何食物,像他这种自视甚高的人,怎么会看得起咱们呢?”
沈霆的声音不高,但是,非常清晰,字字如钉。
一瞬间,大厅里安静下来。
贺承乾冷冷道:“小子,你讲话收敛一点。”
“难道我还不够收敛吗?”沈霆故意扬了扬眉毛,“难道局长大人是要我跪着和您讲话吗?”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沈霆他们仨身上!
贺承乾眯缝着眼睛,像老猎手打量一只刚学会走路的小狐狸。
“沈秘书,我在和你养父讲话,你这做晚辈的,最好还是不要插嘴。”
“蓝沛是我的魂奴。”沈霆笑了笑,“难道魂奴的事,魂主插不得嘴吗?您的事情,市长先生也插不得嘴吗?”
贺承乾的脸色愈发冰冷:“看来,你养父对你的管教确实很不够。”
沈霆不以为忤,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局长先生您的意思,您觉得蓝沛不该站在这儿,在您心里,有个人比他更有资格出现在您面前,但是容我提醒您一声,局长先生,沈枞死了,他已经死了足足二十年了。”
周围人群,泛起一阵低低的喧哗。
贺承乾盯着沈霆,他忽然冷冷一笑:“就凭你对你生父的这种态度,足以证明蓝沛并没有管教好你。”
沈霆没生气,仍旧淡然笑道:“蓝沛对我的管教很严格,他和您不一样,不爱教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贺承乾哈哈一笑:“就是说,你认为你养父是个非常诚恳的人?”
他忽然欺近,盯着沈霆的眼睛:“那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生父是怎么死的?”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岑悦皱了皱眉,他走上前一步,伸手抓住贺承乾的胳膊:“承乾!你在说什么!”
沈枞的死因,多年来一直都是被封锁的,但是贺承乾今天这姿态,明显是非要撕破脸、把真相讲出来不可!
沈霆不躲不闪,平静地看着贺承乾:“你是想说那个抛下蓝沛于不顾、跑去自己前任情人墓前自杀的男人吗?我很感谢他给了我生命,但我也实在犯不着为了撸管撸出来的这点儿精子,一辈子对他感恩戴德。”
一片哗然!
贺承乾勃然大怒!
他挣脱开岑悦,冲上去就想打沈霆,就在这时,有人冲过来,一把抓住了贺承乾的胳膊!
“住手!”
众人定睛一看,来人是江昶。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霆,又看看沈霆身旁惨无人色的蓝沛,这才轻声道:“学长,好久不见了。”
蓝沛那样子,就好像从极度的僵硬中一点点缓过神来,他的脸,苍白得像刷了厚厚一层石灰,好久,眼睛才迟缓地转了一下,他看看江昶,又看看贺承乾。
“阿昶……”
蓝沛低下头,看着盘子里的玫瑰千层酥。
他突然磕磕绊绊地说:“我其实……是想给承乾拿点千层酥。”
蓝沛脸上挤出一个惊慌的笑容,他笨拙地端起那个盘子,往江昶面前送了送,微弱的声音里带着不安和期盼:“我记得你很喜欢吃这个,那……你要不要来一点?”
四周围的议论变得嘈杂起来。
沈霆面无表情夺过蓝沛手里的盘子,他哗啦一下,把千层酥倒进垃圾桶。
“他们不会吃你给的东西,他们甚至不希望你活着。”年轻人说到这儿,冷冷一笑,“他们会永远记着那个死人,不管你多么努力去赎罪,不停的自我折磨甚至自我戕害,一转到你身上,他们就会选择性失明:你失去挚爱,痛不欲生?啧啧,这算什么!他们可是死了个不得了的朋友呢!他们看不见你的痛苦和血泪,也看不见你这二十年所过的非人的生活。他们全都是瞎子!不过咱们要宽恕他们,蓝沛,咱们不能怪他们,谁要他们的眼珠子都遗落在了二十年前呢!”
沈霆冷冷扫视了一圈众人,然后他抓起蓝沛的手。
“咱们还是走吧,再留在这儿,我可要吐了!”
说完这些,年轻男人牵着他的爱人,大步流星走出了会场。
一直走出会场,站在国会大厅的台阶上,沈霆这才回身,紧紧抱住蓝沛。
他用力之大,就仿佛要把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