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过去的日子里邵彦东无数次提醒他,他们之间是双向选择谁也不欠谁的爱恋,但从内心深处某种被他压抑住的自卑心绪里,自己似乎永远是那个被选择的人。
——所以,为什么……
冲邵彦东露出一抹复杂的笑,骆迁伸手牵住对方。
为什么他不能是那个留住对方的人?
为什么他不能去留住对方?
如果对方因为现实因素要走,他为什么不能成为留住对方的现实因素?
——没错。
——他为什么不能是对方的现实?
感受到骆迁十分坚定的手力,邵彦东勾起唇角,毫不犹豫地反牵住对方。
在他看来,父母的观念可以随着时间推移慢慢软化,而他却没法为了没有骆迁的后半辈子妥协。
之前的通话里,父亲语气十分低沉,算是认真地劝他回头考虑相亲的事情。
邵彦东认为自己已经拒绝地足够委婉。
他这三十多年有过不少任性的想法,也做过不少任性事,但只要是与父母之命违背,他从来没有执念到底过。
——唯独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他不会妥协也不能妥协。
“怎么样,想好晚上吃什么?”邵彦东站在路口望着街对面人行道的红灯。
“想好了。”骆迁立在他身边开口。
“什么?”
“牛肉面。”
“……”闻言,邵彦东勾唇,侧头望向骆迁,“你确定?”
“确定。”
☆、寒流08
顾宇锋事务所庆功宴那天刚好冬至。
虽然当日天气寒冷,却仍然阳光明媚。
骆迁由于在一个大case里随同顾宇锋调查有功而成为正式被邀请成员之一,邵彦东便也有幸沾光同行。
整个饭厅十分热闹,三大张圆桌座无虚席。
顾宇锋、邵彦东和骆迁坐在最里面的圆桌边,时不时有些事务所同事过来举杯庆贺,顾宇锋便也意思意思陪同喝酒。
骆迁吃苦耐劳任劳任怨且办事高效的特质让他很快成为顾宇锋那个吹毛求疵的家伙难得认同的得力助手。
众人最开始还对骆迁那张伤痕累累面目背后的故事十分感兴趣,但见得多了便也习惯下来,于顾宇锋的庇佑下,没什么人会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
饭局开始后,贡献突出的人员会被要求发言致辞。
本身十分腼腆畏于在公共场合发言的骆迁却被顾宇锋指定为case发言人,弄得没什么提前准备的骆迁有些手足无措。
邵彦东在旁边看着事业上有所立足的骆迁心下也十分欣慰,抿着唇冲骆迁点头,示意他无需拘谨,将平日努力工作时的一些心得说出就好。
在邵彦东和顾宇锋的鼓舞下,骆迁终究起身,用比平时大一些的音量做起case报告。
顾宇锋一边看着认真发言的骆迁一边侧过头小声跟邵彦东低语:“你们家这位潜力不小,我觉得不要多久,绝对能成大器。”
邵彦东双手环胸,浅笑道:“怎么,他要是要你的职位,你给不?”
闻言,顾宇锋一声叹笑:“看您老人家的面子也得给不是么。”
笑意愈深,邵彦东方要对顾宇锋调侃一番,口袋手机忽的传来一阵震动。
他冲顾宇锋伸了个手指做了个“等我一下”的动作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接起电话,邵彦东冲那边开口:“喂,远升。”
“哥。”邵远升那句“哥”刚出口邵彦东就立马觉察出一丝不对。
收敛了先前和顾宇锋调侃时唇角微微的笑意,邵彦东踱至长廊的窗口边,沉下声:“怎么了?”
“哥,你要不然来我家一趟吧。”邵远升的声音有些犹豫,但又隐藏着真切。
“你家?”邵彦东有些不解,“怎么了?”
“是……妈。”邵远升那边长长叹了口气。
闻言,邵彦东神经忽的被揪了起来:“妈怎么了?”
“这几个月妈精神一直不好。”邵远升语气里都是愧疚,“就是、那天吃饭之后。”顿了顿,他道,“天天以泪洗面的,昨天妈说眼睛看东西模糊,就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这眼睛不能再这么哭下去,不然对视网膜会有损害。”
“……”
“哥、我对不起咱家。自己把自己的婚姻搅合了,还把你的事情一起搭进去当垫背。”邵远升说着说着声音里也带了点哭腔,“爸也劝不住妈,她什么话都不说,就是自己躲着哭。”
“……”捏着手机的手掌有些痛,邵彦东控制着情绪,沉默了许久才开口,“现在呢,妈她人呢?”
“在我家。在跟爸吵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邵彦东感觉有把刀正在心口来回摩擦。
“妈她说她尊重你的选择,但每次一说她自己能接受你是同性恋就哭个不停。”
“……”
听到这里,邵彦东忽的明白过来那个一向心里藏不住话的女人为什么能憋几个月都不跟他联系。
因为她正在不断自我催眠要尊重她儿子的性向,即便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没法从内心深处接受。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邵彦东忽的有些心酸。
为了他这三十好几的人一时的任性,他要狠心让自己的母亲天天做思想挣扎,以泪洗面。
——好一个孝顺的儿子,邵彦东。
沉默了一会儿,邵彦东伸手探上眉心乏力地捏了捏,对弟弟开口:“好,我回家一趟。”
挂断电话,他眼神涣散地倚在窗边愣怔了许久,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