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阳光透过薄雾,穿过纸糊的窗子,投下一团朦胧不清的光影。院子里有鸟忽远忽近的鸣叫和仆人打扫的沙沙声,寂静的回荡耳畔。陆仁嘉睁开眼,脑子空空的,望着空荡的屋子,身侧隐隐察觉有司徒宇留下的残温。
房门上传来轻轻的敲响,“咿呀”开了一条小缝隙,两名伺候洗漱更衣的侍女,轻手轻脚的进了内室,见陆仁嘉已清醒,连忙规矩的请安,其中一个开口道,“奴婢们是来伺候七公子更衣洗漱的。将军在饭厅等您一起用膳。”
陆仁嘉摆手,冷淡道“东西放那,这里不需要伺候,都下去吧。”
侍女怯怯的扬脸瞟了眼陆仁嘉,心里着实好奇这个死而复生的七公子,他的存在几乎是将军府上的传奇。打从他昨夜回府,原本死寂无声的将军府炸开了般,各色的传言在整个下人房里,飞也似的散播,什么版本都有。眼前这个人仿佛周身笼上了一层诡秘的气息,让人忌惮着,却有被吸引着,想要知道更多。
陆仁嘉自然察觉到了那好奇的眼光,冷冰冰的嗤笑一声,“你们俩在看什么,可要走得近些,看得更清明?”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两个丫鬟吓得连忙跪下,身子瑟瑟的抖着。
“还不出去。”见陆仁嘉并没有刁难,这般容易就放过,两人不由大松一口气。生怕对方后悔的似的,再不敢做多作逗留,垂着头挪着小步,出了门。
陆仁嘉掀开锦被下了床,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出了屋子,绕过长廊,饭厅就在眼前。此时正值下人端菜鱼贯而入,陆仁嘉望着一旁正襟危坐的司徒宇,面无表情的向他问好,见对方颔首,便几步走到他身边坐好。
陆仁嘉望着满桌丰盛的食物,不少是自己在京都时爱吃的,他却一一记下来了。陌生而温暖的感觉,让陆仁嘉有些微的感动,拿眼角瞄了眼司徒宇,见他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心里不禁又嘲讽自己,那样高高在上自负的人,怎么可能惦记这样的小事,不要多心了,没准只是巧合。
司徒宇本就是沉默寡言的人,本想早膳弄些陆仁嘉爱吃的,博他一笑,那人却视若无睹。司徒宇心里气闷,一顿饭下来能按捺着脾气不发作已是万幸。而一旁埋头吃食的陆仁嘉,可不知某人心里的曲曲折折,他这几日心情阴郁,司徒宇不开口问话他也绝不多说一句。两人安安静静的用过早膳,期间半句闲话也无。如此缄默的两人,各怀心事,各自离开。
再过两日便是除夕,府上早已大肆操办起来,张灯挂彩,热闹非凡,满满当当全是喜气洋洋。陆仁嘉往来时的路回走,行到院门口,便见雕花木门边,站立了一位粉雕玉琢的孩儿,那孩儿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视自己,陆仁嘉被他似怨似嗔眼神望得心下一突。不自觉的上扬了嘴角的幅度,柔声唤道,“小少爷……”
司徒翎立在原地等待他走到自己身边,冷眼瞥了他一眼,嗔道,“我以为你死了!”
陆仁嘉不由苦笑,这小家伙好大的火气。伸手想要安抚他,却让对方毫不犹豫的打掉。
陆仁嘉还是第一次在司徒翎身上碰钉子,想到眼前与自己亲厚的孩子,曾经因为他的诈死,歇斯利地的悲伤绝望。如同潮水一般上涨的愧疚将他淹没,俯□将他僵硬的身体拥入怀中,安慰般轻拍他的后背,软语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司徒翎怨恨的瞪他,却拒绝不了男人给的温柔。眼角一点一点的发红,抑制不住的泪水终于决堤,掐着陆仁嘉的肩膀,带着哭腔愤恨地抱怨,“你这样的人,真是太混蛋了!你是骗子!居然装死!害我……害我真以为你死了……呜呜……你这个混蛋!大混蛋!”
司徒翎人虽小,力气却不容忽视,小拳头砸在肩头,还是让陆仁嘉隐忍着蹙了眉头。纵容着他的发泄,抱紧司徒宇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身体,“我错了我错了。别哭了,小脸都哭皱掉了。”
“谁哭了,我才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司徒翎死鸭子嘴硬,小嘴撅得老高。
陆仁嘉将他抱起来,这小东西半年不见个子重量都长了不少,估计再大些,他便抱不动了。陆仁嘉迈开步子往内室走去,问着怀里的人,“怎么就你一人过来,如意呢?”
见他还是怄气,不吭声。
陆仁嘉失笑,“我这不都认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再与我计较了吧。君子理应拿出点宽广的胸怀来呀。”
司徒翎斜瞪他,老半天才小声嘟囔着,“我是借口从先生那逃回来的,如意并不知情。你回来,下头动静可大了,还有说你是借尸还魂的呢?”
“哈哈。”陆仁嘉宠溺的点了下他的鼻尖,“你可相信?”
司徒翎伸手摸上陆仁嘉脸颊,并没有作答,只拿点漆似眸深深的望着他,最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陆仁嘉将他放下,司徒翎一眼便看见内室正堂边的木座上端正的摆放着三盆叶绿花艳的君子兰。观其叶短而宽、厚而硬;观其叶面鲜艳有光泽、挺拔而齐整、叶端浑圆、脉纹突起;花朵大而大多成黄色,此乃君子兰上品。府上有此良株,必是出自昭华之手。可自己也常去他的馨雅苑走动却未见过,扭过脸望着陆仁嘉问道,“这花可是六公子昭华送来的?”
“应该是吧。”陆仁嘉向来不关心这些花花草草。不过向来享有花中君子美称的君子兰,倒是及符合昭华身上的品性。君子谦谦,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