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背上的那些箭还是他亲手拔的呢,每拔起一支,他都会心疼地吹拂将军的伤口,他感觉疼,也许将军是不疼的。
将军的手温热干燥,好摸得很,虞乙喜欢捧着将军的手,尤其喜欢用虎牙去磨将军的指尖,将军的指尖结着厚厚的茧子,磨得狠了将军也不会动怒。
将军对他可真好。虞乙捧起阮镇无力下垂的手,轻轻搁在自己的脑袋上,将军喜欢他的头发,说是细细软软的。虞乙主动蹭了蹭阮镇冰冷的手,乖顺得不得了,将军喜欢他乖乖的。
虞乙不再靠在阮镇怀里,大概是他觉得不舒服,虞乙在挖坑,徒手挖。
阮镇已经被他气到不想理他了,就没见过这么能作死的小孩,躺在死人怀里躺了四五天,身上的伤口也不知道去处理,下了暴雨也不知道躲,阮镇觉得他跟虞乙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无法沟通。倘若虞乙有一点顾忌他二人的情谊,也应该把阮镇好生安葬了,自己收拾收拾去为阮镇报仇,哪怕他不愿报仇,也要好生照顾自己,不要让阮镇为他担心。
虞乙看起来像个没啥责任感乱来的小屁孩,没了自家大人,就把所有事情都搅得乱七八糟的。
虞乙的手已经全是伤痕,那些血液渗进土壤里,像是大地流出了血泪。虞乙纵是再好看再精致,此刻的他跟野人的差别也不大。满脸的血渍黑灰,头发乱糟糟的一团,跟鸡窝一样,衣服好歹能蔽体,就是脏乱不堪。总而言之,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将军,你怪我吗?”
阮镇冷笑,怪啊,不怪你才怪!
“呐,将军,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虞乙胡乱擦掉挂在鼻尖的泪珠,他低着头问得亲昵,“将军不知道吧?我...我叫虞乙啊...”
阮镇叹了口气,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虞姬的虞,甲乙丙丁的乙。
虞乙停下了挖坑,艰难地把阮镇拖进坑里,他好多天没进食,也不知是什么让他坚持到了现在。虞乙脚下一踉跄,就滚进了他刚刚挖好的大坑,半天起不来身,阮镇身形飘忽了一下,虞乙估计摔得够呛,鼻尖都擦出血了。
虞乙挣扎着爬起来,蹒跚地迈向阮镇被他折腾地不能看的躯体,像愚公移山一样,慢吞吞地将阮镇往坑里扯。等到阮镇的躯体被虞乙搬到了大坑边缘,虞乙气喘吁吁地直起腰,拍拍手里的灰,干脆利落地将阮镇推入大坑。
那手法,阮镇都觉得虞乙是不是专业杀人埋尸的了,虞乙不满地嘟囔着:“重死了,将军吃太多了。”
阮镇再一次确定,自己是不想搭理虞乙的。
“将军,虞乙欢喜你。”虞乙蹲在坑边托着腮深情款款地告白。阮镇冷漠脸,哦。
虞乙蹲了会儿,感觉腿麻了,索性坐在地上,扯着指尖的血痂玩,他扯得用力,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疼,满脸的无聊。
虞乙来了谈性,停下手里的动作,用脚尖抵住将军的鼻尖,施力下踩,阮镇遗体的鼻子差点没被他踩变形了,阮镇感觉自己很气。要是自己能抓住小皇帝,不*死他跟他姓虞!
“将军,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啊?”
虞乙皱鼻,无敌嫌弃:“你才蠢呢,我要是坐稳了皇位有什么好处啊,你肯定不会再对我这么上心了。”
“太后那个老妖婆,压根就不喜欢先帝嘛,你还跟我说什么爱情,要是他们有爱情,怎么会有我呢?要是他们有爱情,太后干嘛非要坐上皇位,太后最爱的,不过权势尔。”
虞乙跳下坑,学着阮镇的样子轻柔地在阮镇的鬓角落下细密的啄吻,这是将军对他的爱怜,“我的将军,你好傻啊,连阿虞都知道,飞鸟尽,良弓藏,你怎么会不懂呢?”
虞乙觉得自己心里满满的爱意都要溢出来,他的傻将军啊,小皇帝坐稳了皇位,第一个矛头指向的就是曾经权倾天下的征远将军。就算小皇帝不动手,也会有数不清的帝党按捺不住,征远将军,你知不知道,自己挡了多少人的路啊?
将军太傻太天真,虞乙觉得自己总得替他周全,生灵涂炭如何,民不聊生又如何?只要他的将军还能一如既往地指点江山,站在权利的顶峰,其他人,虞乙是不在乎的。
可是将军破坏了这一切,将军太爱他了,虞乙有些甜蜜,他没想到将军会为自己挡箭,那些他和太后串通好的杀手,遵守命令,只往小皇帝身上射箭。
阴差阳错,让他失去了蠢将军,也让他明白了将军的爱。
阮镇不知道虞乙还要亲自己亲多久,他已经不耐烦极了,阮镇当然明白虞乙话里的意思,可他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些,这些世界于他而言,不过是大梦一场,他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后果如何,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虞乙出于为他着想不愿成为明君,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本来是希望用虞乙对自己的爱完成自己的任务的,现在看来,虞乙爱他爱过头了。
阮镇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目前看来,不是,他已经死在虞乙的算计下了。
阮镇觉得自己大概是知道虞乙的打算的,无外乎是找个世外桃源困他一生,事情演变成这样,虞乙也是毫无防备。
阮镇不知道现在自己的任务怎么办,还能不能完成。
虞乙看起来很诡异,他像是在布阵,应当不是什么好阵,血气浓稠地都散不开了,周围的活物不是被虞乙吃了就是被虞乙抓来放血。
触目所见的绿色迅速衰败下去,黑色弥漫上来,血色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