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小的王者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了头,让两个人的视线对齐。
“既然当初敢这么做,现在又何必摆出这么一副畏畏缩缩可憎的模样呢?”
“像你这种蛀虫,就算不再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应该也是无所谓吧。”
那大概是这一位昔日里高高在上、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大臣一生之中所能见到的最后的光景了。
下一秒,不知什么时候在空中出现的金色漩涡里投射出来了锋锐无比的长枪,贯穿了他的胸膛。鲜血染红了那一方黄金的地板,而做出了这样的夺取他人的性命的王者只是无所谓的笑着,面上的神情根本不像是一个孩子。
“一般情况下,本王还是会很好说话的。但是!”
这一刻,这个之前一直被大臣们有意无意的忽视的、乌鲁克名义上的王者身上,散发出了不可一世的气势。
“这乌鲁克是本王的——本王是这一方土地、以及上面所有存在的王!想要糊弄本王?你们是太看得起自己了还是太看不起本王了?”
随着他发出这样的宣言,更多的金色漩涡在他的身边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翻转出现,彼此相互链接,最后吉尔伽美什身后全部的空间都变成了一幕不断震荡着的金色帷幕。
他伸出一只手,把自己的刘海捊了上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还有那一双恍若上古凶兽般随时就会择人而噬的血色竖瞳。
“尸位素餐的家伙,不需要出现在本王的朝堂上。如果你们没有那个能力和资质来坐好自己屁股下的那个职位,那么不如趁早去死,给别人挪位置出来!”
“这是本王的乌鲁克!它是繁荣还是湮灭全部都应该出自于本王的意愿——不,这种假设根本不存在。既然是本王治下的国家,那么它理应就是最繁荣昌盛的。”
吉尔伽美什伸展开双臂。明明只是一个五岁稚龄的小孩子,但不知为什么,你却似乎可以从他的身上看见无数的王朝的兴衰演变,可以从他的身上看见万物的岁岁枯荣。
在是一个孩子之前,他首先是王。
那一日在大殿上当众斩杀了财务大臣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的日子里,乌鲁克的手握重权的大臣们惊恐地发现,身边每天都会出现新的面孔。那个看上去软糯而可爱的王者真的是按照他自己说过的那样,所有尸位素餐、占着茅坑不干实事的家伙们,全部都被剔除了出去。
有的可能是被打上了奴隶的印记,但还有的……
他们大概这辈子也就在此终结了。
吉尔伽美什用雷霆的手段,血洗了这个他看不顺眼的乌鲁克。或许对于上位者来说这是一个梦魇是—个灾难,但是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自从新王上任后,他们的生活似乎比以前要好过了不少。
一时之间,吉尔伽美什的王权获得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就连神殿以及其所代表的神权也不得不先避其锋芒。
你很难想象,做大了这一切的,不过还是一个孩子。
就在吉尔伽美什觉得自己大概终于是把那些依附在这个国家上的毒瘤全部都一个一个的割了下去、总算可以高枕无忧的过上那么一段日子的时候,命运和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面对着眼前完全陌生的土地,还有空气中比起神话时代那飘扬在空气之中的浓厚的魔力元素来说几乎是微弱的可以忽略不计的丁点可怜的魔术元素,全知全能的吉尔伽美什王难得的迷茫了。
f?这还能玩?
就在他对着面前的一颗树发呆思考人生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草叶的波动声。
吉尔伽美什转过头,看见的就是苍银的骑士骑在马上,正低头看着他。
“啊,小孩子?”
那个人的声音里充斥着明朗的笑意,一如清晨那一轮初升的旭日。
“嗯,你叫什么?”
有着太阳色泽的金发的男人翻身下马,来到了他的面前,将他抱了起来,举高高。
“……吉尔伽美什。”
然后,他就在那个人的身边,停留了整整十年。
十年是多么长的一段时间,足够一个垂髫小童长成长身鹤立的青年,足够一个国家从日暮西垂重新走向艳阳高照,也足够……
名为“亚瑟”的人,彻底的成为他求之而不得的心中执念。
吉尔伽美什作为“旁观者”,亲眼看着亚瑟一次次的披上铠甲,手握利剑,冲在所有人的前面,横扫千军。誓约胜利之剑的光辉无数次的在他的面前展开,直到最后熟悉到闭着眼睛都可以用手指描绘出那一道璀璨的光华。
吉尔伽美什记得每一夜亚瑟的书房之中那彻夜不灭的灯火,记得每一次战后亚瑟身上那深可见骨的伤痕。
他记得那个人是怎样皱着眉苦恼的学习如何处理公文,这种时候吉尔伽美什总会很有兴趣的站在旁边指导。
“真厉害啊,吉尔伽美什。”
有一天,那个人这么感叹道。
“和你一比,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一个没用的大人了。”
“啊啊,比起那些,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今天的公文能不能处理完吧。别忘了,你可是答应过我会带我去见后花园里的精灵的哦?”
“是~是~,我答应过你,我不会忘记的。”
吉尔伽美什看着自己面前那个重新埋头奋笔疾书的人心想,你怎么会是没用的大人呢。
你要是没用的话,这世界上所有的人,大概都只能引颈来自杀谢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