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央到底心善,锦瑟这话倒是让她有几分动容。上至皇帝三宫六院,下至富贵百姓家也是三妻四妾,司暮羽到底是个王爷,身份尊贵,那锦瑟又是皇上给的人。若是司暮羽一生不看她,她恐怕也真的只能做一件王府中的摆件,默默终老了。
她看了看锦瑟,直截了当地问道:“我上次在明玉轩中差点被炭气闷死,可是你所为吗?”
锦瑟听她一问,惊得浑身一颤,怔忡半晌,“扑通”一声又跪下了:“不敢欺瞒正妃姐姐,是锦瑟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所幸姐姐没事,还······还因此搬进了银华斋······”
芮央心中冷笑,她这真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她这般害自己,却还敢来相求。
锦瑟似是知道芮央心中所想,她豁出去俯首道:“索性,正妃姐姐若是不肯帮忙,锦瑟日后也是毫无指望,不如今日据实相告,一人做事一人当,锦瑟也不想活了!”
她这般以退为进,以死相逼,芮央反倒拿她没辙,再怎么说,她也是皇上给的人,若是真让自己逼死了,只怕也会给司暮羽添麻烦。
更何况,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特别是于皇亲贵胄而言,总是红颜易老,恩爱难长。如今司暮羽的身边是只有自己,那么日后呢,今日把话说死了,谁知道日后又会不会再有第二个锦瑟出现在他的身边······
“正妃姐姐,锦瑟求您就开个金口吧,姐姐的话,王爷一定能听几句的,锦瑟不敢忘恩,必然一辈子念着姐姐的好!”锦瑟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芮央一时心乱如麻,她一面扶了锦瑟起身,一面转身道:“你且容我想想······”
司暮羽下朝时,如往常一般进了银华斋,芮央便过来为他换装。自有了肌肤之亲,司暮羽许多贴身的小事,便是芮央亲自来做了。谁叫他容不得别的婢女近身,好在芮央并不骄矜,林姨年岁高了,也乐得轻松些。
芮央正低头为他束腰间的玉带,司暮羽突然俯身仔细看了看她的脸,一把握了她娇柔的小手问道:“有心事?可是闷了么?”
芮央吓了一跳,也不知自己是何处不对劲,让他这样问。
司暮羽一边自己动手将腰间系好,一边对芮央说道:“你也去换身衣服,今日暖和些,咱们出府去逛逛,上回许了你的,还一直未能兑现。”
芮央乖乖地去换了身简单低调的衣服,出来的时候,司暮羽已经等在门口了。俩人也不带婢女随从,司暮羽只将芮央的手一牵,便如平常人家的小两口一般,自在随性地出了王府。
芮央许久不曾如小时候那般出宫在民间玩耍,此时一出王府,便如鱼入大海,将满腹的心事都抛到了脑后,快活得在市井之间穿来穿去。
然而,没过多久,芮央便开心不起来了,因为她发现,他俩虽然穿得极为低调,可司暮羽那长像真正太过打眼,直惹得满街的姑娘小姐都向这边瞟来。
芮央突然来了小孩子心性,赌气似的一把扯过司暮羽的手,撒腿便跑。不多时,两人便出现在一座僻静的拱桥上。
司暮羽有些好笑地看着芮央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心带你出来逛逛街,你跑个什么?”
芮央冒着一肚子酸水,指了指远处那繁华的大街说道:“瞧瞧那大街上,燕瘦环肥的,可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还是呆在这边好,咱们能看见他们,却没人看到咱们。”
司暮羽立于桥上放眼望去,远处有繁华似锦,近处有小桥流水,与芮央一起看看景致倒也不错。只是怕她憋闷,他又素来是个冷清的人,不会逗人开心。
他想了想说道:“王妃所言极是,既然此间甚好,咱们不如各说几句应景的诗经来,若说不出的,可要认罚。”
芮央听着这个倒是有趣,便爽快地应声道:“好,你先来!”
只见司暮羽远远地望了望那远处的集市,略一思索,便开口说道:“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出其闉闍,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他说完便看向芮央,眸光灼灼。芮央清婉的俏脸飞上一抹菲色,这是《郑风·出其东门》,意思是,虽有女子如云,红衣华服,却独独心悦那一个素衣女子。
芮央从来只喜素衣,她知道司暮羽这是在暗指自己。这样的话,哪一个女子不爱听,何况,出自于那个一直清冷得如冰山一般的司暮羽之口,芮央禁不住会心地莞尔一笑,脉脉含情。
她桃花玉面,巧笑嫣然,那笑容就如同一道霞光,打动了他的眼,也打动了他的心,他执了她的手,微一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言道:“弱水三千,本王只取一瓢饮!”
☆、第四十六章待我长发及腰
以前, 司暮羽常常会想起当年那个清丽的背影, 素衣窈窕,不染纤尘。
可是,后来司暮羽见到芮裳时, 她却极少穿得那样素净, 她总是锦衣华服,明艳不可方物,然而,美则美矣, 却从来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她是雍容华贵的牡丹,而他心心念念的,不过是一树素粉的桃花。
尤其是后来, 他见了芮裳的行事作风,更觉得与自己印象中的她大相径庭,因此,他便也渐渐地不再去想从前之事。
倒是这些日子与芮央相处多了, 却不知怎的, 又叫他常常不自觉地忆起从前来······
一腔思绪都化作绕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