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灵道湿哒哒地从水里爬上来,抹着脸:“水里什么都没有。”
“你手上是什么?” 花彩行看着他手心里啪嗒扑腾的小东西。
关灵道低头看了看,把那小东西丢在水里,笑道:“没什么,水里长的鱼而已,刚才摸到就觉得饿了,捡出来看看有没有肉。”
水里什么都没有,只是有几条两寸长的小鱼,又细又长像是草叶子。有水就有鱼,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关灵道却不知怎的觉得有些蹊跷。
这鱼——
计青岩把外衫披在他身上:“冷么?”
关灵道摇头,边系腰带边说:“师父上次进来,发现了什么?”
计青岩走到山洞的角落,闭息凝气,手掌一推,角落里的暗门应声开了。计青岩走到门口,望向幽深的黑暗里:“门外有阶梯直通向上面,你哥来的时候去过。那时他进来之后就不见人,我留在这里给你疗伤,不晓得他做了什么。”
花彩行听到任关翎,脸色有些不好。任关翎夺他的身体是奇耻大辱,以他的修为是万万不该,就算他脾气再好也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最可恶的是,他到现在也没弄清楚任关翎的把戏。记得昏迷之前他在客栈里喝了一杯茶,就是那杯茶出了问题,让他意识昏mí_hún魄沉睡,任关翎这才趁虚而入。可是当时任关翎是个魂魄,无身无形,魂魄能如何下药?思来想去,越想越有些怪异,魂魄不能亲身下药,难不成是身边的人中有奸细?
当时一同出行的只有几个人。计青岩、宋顾追、石敲声、青衣都不会做这种事,随行的几个花家弟子也没可能,算来算去,当时可能下药的只有关灵道一个。
为了哥哥,给外人下药不是没可能。
可关灵道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情,他要是下药,只怕现在早就认了,也犯不着否认,因此又莫名叫人觉得不太像。
关灵道听他说起任关翎,低着头没有吱声,走到门前顺着计青岩的目光往外看。一道弯弯曲曲半丈宽的石头阶梯通向上面,黑暗幽深看不到底,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你们看这里。” 角落里突然间传来花彩行的声音。
关灵道闻声走过去,只见花彩行垂头低看,手中亮起一团光,照在本来黑暗无光的石壁上。关灵道忍不住轻“噫”了一声:“这些划痕是什么?”
一道道深入石壁的痕迹,像是人蜷着五指划出来,斑驳交错,从石壁之底直到三丈高的地方,上上下下足有几百道。花彩行飞上去,手中的白光把头顶石壁也照亮了,果不其然,深深浅浅的痕迹层层叠叠,有新也有旧,像是养了只困在这里的野兽,时不时地折磨凌辱,逼得它发疯发狂,生不如死。关灵道抬头看着,不知不觉地想起自己被他囚禁时的光景,直看得心底发毛。
计青岩轻声道:“这些划痕紫檀宫里也有,颜無几百年前修炼的竹屋里有个密室,里面的划痕与这里一般无二。”
关灵道喃喃自语:“这是颜無修炼的地方,平时不许外人进入。他难道是在这里偷着关了什么人?”
关了什么人,还关了几百年?不在牢笼里关着,关在自己的修炼之处?
计青岩只是看着石壁上痕迹。划痕杂乱无章,可见早此人已经发疯发狂,与那密室里关着的该是同一个人。只不过这里有些痕迹新得很,可见关着的人直到几个月前还在,既然如此,怎么他们进来时却什么都见不到?
花彩行道:“不知道关了什么人,去了哪里?”
关灵道没吭声,转身向外走出去,沿着寂静的阶梯缓缓而上。
这里的冷意是透彻心骨的凉,关灵道吸了吸鼻子,心里抱怨几句,手腕却给身边的人拉住了。“小心点。” 计青岩道。
“嗯。” 关灵道的目光仍旧紧紧盯着前方,手掌一翻,短刃落在自己的手心。
阶梯上只听见几不可闻的脚步和呼吸声,几个人不知不觉地走到台阶之顶,安然无恙,关灵道笑了笑:“还是什么也没有。”
人没有,动静没有,眼前只是一扇冷冰冰的门。
“这门打不开。” 花彩行道,“几个听魂的都打不开。”
计青岩和关灵道互望一眼。他们打不开,任关翎却打开了,可见这里肯定有什么蹊跷。
身体成了魂魄,道修的修为便大打折扣,一切都要看魂力强大于否。关灵道近来隐约觉得,自己和任关翎的魂力与常人有些不同,就连其他的听魂之人也似乎比他们差了一大截,修行的速度慢上不少。
任关翎冰雪聪明,他自己也不太笨,可是不知道他能否开得了此门。
关灵道凝神闭息,一缕魂气离身,忽然间化作数道激荡疾风,朝着那门急涌过去。几个人的长发乱飞,只听轻轻一声响,门开了,关灵道回头看一眼花彩行,忽见他的脸色已经变了,心头微沉笑着说道:“花公子别在花家主面前说我厉害,越聪明越厉害的人越招人嫉恨,通常都活不久。”
他想不到花彩行点了点头:“家主并非嫉妒贤能之人。”
花落春根本不管别家的事,在他眼里,人只有惹人厌恶和勉强能忍的区别。惹花落春厌恶的通常都活不久,而自己和计青岩,所幸是他勉强能忍的人。他也不厌恶关灵道,更不会因为他的本事而杀人,他之所以现在多看关灵道几眼,也不过是要逼着他办事。
门后竟然还是一道阶梯,石头地面,弯曲而上,与刚才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