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低的脑袋不闻对方回应,也不知是否不欲理睬她,方待自行退开。
不料张绿漾顿时叫出来:“你给我站住!”
她一怔,停住脚步。
张绿漾三步并两步走到她身前,围着她转了两圈,藐蔑地撇了撇嘴:“长得是还可以,在丫头里面你也算姿色上等的了,不过也还没美到配得上我家世非哥哥嘛。”
黑瞳收入张绿漾的睥睨,不明她一脸敌意从何而来,尚坠沉默不语。
她手中幽光流转的玉笛惹起了张绿漾的注意,眼珠一转,起了动念,手臂倏然前探。
尚坠一时不解,笛子便被她骤抢了去。
“世非哥哥什么都告诉我了,以后他不会再去林苑里听你吹笛,你死了这条心吧!”张绿漾边说边把玩着笛子,越看越不像寻常之物,扯了扯穗带,“这是不是世非哥哥送给你的?”
尚坠微微蹙眉,仍旧一言不发。
看这样子便是了,张绿漾哼地一声,翘起下巴道:“你这丫头竟然害世非哥哥伤心,他亲口和我说以后不会再喜欢你了!你别以为我撒谎骗你,这话可千真万确是他自个儿说的,反正你以后别想和世非哥哥再扯上任何关系!这笛子看上去价格不菲,我这便代他要回去!”
一双长睫垂了垂,而后抬起来,精致眸子里闪过清冷亮光,看得张绿漾心里惊了一惊,那乍掠而过的一抹光芒似是谦恭,又带着点儿包容三岁小孩儿似的讥讽。
那抬眼带快,张绿漾还没来得及看真切,她又已低下头去。
也不与张绿漾争辩,只轻声缓缓说道:“
这管玉笛尚坠用着确实过于金贵,交由三夫人还给公子也好,耽搁了这会儿,小姐应该已经起来,尚坠还得赶回去伺候,就先告辞了。”没待张绿漾开口,已自转身。
“喂!你——”
尚坠没再停下,对身后传来的恼叫声置之不闻。
张绿漾气得直跺脚:“这死丫头!竟敢对我如此不敬!哼,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教你落在我手里!”回手把玉笛扔给莫言,“给我拿好了!”
莫言手忙脚乱地捉住笛子:“是不是现在就拿去给公子?”
张绿漾拍额呻吟,一副孺子无可救药的表情,朝莫言低声吼道:“拿给世非哥哥?!你是不是想找死啊?要让他知道我欺负那丫头,还不知会怎样与我急呢!你赶紧把它拿回房去,别杵在这招摇让人看见才是真的!”
十二章 两心终不藏
入了六月,时有密云过境,欲雨而不雨,灰沉沉地压在秋水无际的湖面上,教人心里闷堵得慌,每天夜幕降临,最后一缕绛紫残霞消匿于山边,拂面晚风总撩来淡淡一息湖波翠菱的独特清味。
石案上原本的佳酿酒香,自那夜之后便换了芳茗碧沏。
人不成寐,候者难安。
“庄大兄台。”芙亭里又一夜等不到人的白世非长长叹息,“我拜托你说一下你的未来娘子,让我见一下我的未来娘子,再这样下去我可要翻脸了,到时候别怪我把你们通通撵走。”
只留下尚坠一人让我日日看饱看够。
庄锋睿无奈,“我已经说过了,但是她固执起来连我也不卖帐,说这回非让你后悔至死不可。”目光忽然向侧后方瞥了瞥,却不作声,只唇边笑意浮现。
白世非抬头仰望夜空,哀声道,“皇天在上,求求你闪个雷,把那女人劈了吧。”
“世非哥哥要劈谁?”张绿漾从小径里窜出来。
白世非逃也似地扎跳起来,苦闷大叫,“你怎么又来了!”
他见鬼一般避之则吉的反应让张绿漾十分郁闷,蛮横地道,“就那丫头能来吗?我干吗不能来?”
庄锋睿好笑地旁观着这出一连几晚依时上演的好戏。
白世非向张绿漾长揖,“小妹子,我求求你了,以后千万不要再到这儿来,尤其是晚上,否则你世非哥哥真要讨不到四夫人了。”
白世非对庄锋睿使了个眼色,别让她跟着来,边大步离去边抛下狠话,“谁不同意我便休了谁!你要是坏我好事,我第一个休你!”
“世非哥哥!”张绿澜不忿叫嚷,那道身影却已飞快走远。
出了林苑,回到第一楼前。
站在垂花拱门下踌躇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抵不过心底牵动的情思。
袖摆拂处,轻叹了声,转身往疏月庭而去。
罢了,他白世非今儿俯首认栽,他确实没了她就真的不行,去他老祖宗的,他天杀的通通都认了,那死丫头一定是上天派来收拾他的,才会把他折磨得如此不堪。
“公子。”看见他到来,还在厅堂里做活计的晚晴意外而喜,望了眼尚坠的房间,“坠子已经睡下了。”
“这么早?”他皱眉,她身子还没好吗?那庵尼开的什么调养药房。
隔壁房里传来晏迎眉的讥损:“白公子今儿有空哪?真难为你了,还记得住我们尚坠住哪一院呢。”
白世非尴尬万分,只受了下来,轻手推开尚坠的房门。
她和衣侧卧在床,桌上烛灯未熄,大概是听到了他们在外头的对话,由是看到他时脸上并无惊讶,安静的眸子中闪着星点幽光,似陌生还似久违,又似孤零无依,还有一丝狐疑和惊悸,像只被遗弃已久独自蹲在角落里怕受惊吓的孤单小猫。
他心头微微一涩。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步走进房中,挨着她在床边坐下,抬手以指背轻轻触抚眼底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