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瑶听着这是赌气的模样居多,倒没有先前那般冷冰冰的对峙了,遂笑道:“主子说的是。但她纵是想来,也得主子借个坡儿让她下来呀。”看纤荨不答话,又上前两步,替她将渐冷的巾布放回茶几上,“这十来天,爷虽然没来这边,可主子爱吃的爱玩的,婆子丫头们还不是日日都备着,想是爷都吩咐过她们的,这和主子怕她冷着伤着是一样的理呀。”
两人正说着,思源打帘子进来,回说大少爷来了。书瑶将见客的大衣裳给纤荨换上,纤荨在外屋见了哥哥。沈佑棠早已扫去颓唐,眉宇间是从前踌躇满志的模样。纤荨看着容光焕发的哥哥,一则欢喜,一则又为新嫂嫂叹息。沈佑棠倒没留意这些,走到他妹妹身旁道:“我怎么听说殿下住到东暖阁去了?”
纤荨低头道:“这是我与殿下之事,哥哥怎好打听。”
沈佑棠瞠目语诘,只得跺脚道:“你与殿下少年夫妻,却这般长时日的分房而居,叫下人们看到怎么想,传出去外人又会怎么说?”
“哥哥与嫂嫂新婚燕尔,不也让嫂嫂独守瑞京,只身来了阖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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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强加了这婚事!”沈佑棠气急,在外屋跺来跺去,半晌叹了口气道:“我知感情之事勉强不来,无论你心中喜不喜欢殿下,终究这一生是要与她在一起的。”
“我喜不喜欢殿下,旁人不知,哥哥难道也不知么?”书瑶和思源本是远远的站着,隐约听到纤荨说着这话,都望了过来。
沈佑棠闻言一怔,看到他妹妹眼中盛上了委屈,心中一软,叹道:“既如此,你又何必与殿下置气。”
纤荨摇摇头:“只是有些事,我还想不明白。”
沈佑棠隔着几步看她,这妹妹从小养在深闺,知书达理,却偏偏又执拗得紧,认定了的事儿自己断是劝不动了,只得道:“天色也不早,我就先回去了。明日殿下去边巡,我与沈岩沈岚都一道去的。”说着对纤荨行了君臣礼,退到门口,又回身道:“我也会好好待你嫂嫂,纵使将来有幸能娶得心中所爱,也绝不薄待她。你放心。”
清晨醒来,天还未透亮,思源把自己打理好,路过书瑶的房间,看她早已出去了,再溜到主屋,果然看到书瑶在里边伺候她小姐梳洗,看她进来,悄悄拿手刮了下自己的脸,思源心下一甜,对书瑶挤挤眼睛,跑过来接手给纤荨挽起流云髻,一边还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纤荨扫她一眼,她嘻嘻一笑。
小丫头捧着珑盒等书瑶挑佩饰,忽听外边回道小果子来了,纤荨眉梢轻挑,书瑶会意,点点头出去,领着小果子来到外屋,隔着碧纱橱给纤荨请安。
只听小果子跪在外边略扬着声道:“奴才给王妃请安。今日殿下与众公子出门边巡,恐怕一时赶不回来,请王妃莫要惦记。”顿了一下又带着笑道:“殿下说参茶都喝了,难为王妃想着,年关愈近天气愈寒,还请两位姐姐记着添衣加被,莫让王妃冻着了。”
思源和书瑶听了都抿着嘴笑,外边小果子磕了头就要出去,纤荨又叫住他道:“还有几日就大节了,殿下怎的这时候去边巡?”
“回王妃的话,殿下说边关苦寒,大节下戍边的将士仍需驻守国门,无法与家人团聚,殿下带着众公子去边巡,一则知将士疾苦,也好令州牧再给他们添置些年节上的事物,二则也让将士们知晓,瑞京远在千里,皇子与兵吏并无二致。”
思源将一支步摇簪在纤荨的发髻上,听她对书瑶道:“前儿个让你收着的那件大貂鼠风领,让小果子带过去,再拿两个银裸子给他,赏他说话分明,让他好好办差。”
书瑶笑着去了,小果子接过赏赐千恩万谢,抱着风领一溜烟跑回东暖阁,周牧白摸了摸银灰色的大貂鼠软毛,薄唇微翘。小果子看她好似特别高兴的样子,拍马道:“爷总算有个笑模样了,这几日都把奴才们冻死了。”又着意说了许多王妃如何关切等语,牧白踢他一脚,让他滚去领赏罢了。
西暖阁里,不一会书瑶仍旧进来,思源道:“今日小果子似乎特别伶俐些。”书瑶笑道:“焉知不是殿下知道主子要问,预先和他说好的。”思源便与她笑作一团。
纤荨也不理她们调侃,对着铜镜抿了一下鬓角,玉质娉婷的出去了。
除夕前夜,别院里挂满了大红的灯笼,婆子们在灯下剪着窗花,小丫头们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嬉笑着说悄悄话,几个才总角的小斯在侧院里打闹玩耍,被路过的大仆人呵斥几句,又哄的一声都散了。只因睿王妃吩咐了管家,大节下不必太拘着大家,于是人人脸上都带了喜气。
比起外边的鼎沸喧哗,西暖阁里却是静悄悄的。沈纤荨倚在美人榻上执着一卷书,仿佛在看,却又一整晚也没翻过一页。书瑶和思源在旁陪着做些针线,偶尔抬头对望一眼,又相顾摇头。忽见纤荨放下书卷,起身走到窗前,支起窗牖往外瞧,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院子里迷蒙一片。
“小姐这是怎么了?”思源看她家小姐蹙着眉,便将手中的针线随手一放也走到窗前,“莫不是想殿下了?”
纤荨无心理会,抬手揉了揉眉心又走回榻旁,书瑶只恐她身子不适,忙站起来扶着她,安慰道,“主子且放心,明日除夕,殿下必会赶回来与主子共庆佳节的。”纤荨摇摇头,倚在榻中倦倦道:“不知怎的,今夜我总觉得心神不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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