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嫔不肯再跟庆贵人说话了。
庆贵人也不尴尬,居然寻上了舒嫔:“舒嫔娘娘出身叶赫那拉氏,您的叔祖父纳兰容若的饮水词,连皇上都称赞是本朝第一好词。听说舒嫔娘娘还带进宫了一本手稿真迹,不知是不是真的?能否借臣妾一观?”
舒嫔搁下茶盏:“带倒是带进来了,但不太方便借给你。”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谁知庆贵人仗着新宠上位,居然还追问了一句:“不知娘娘有什么不方便的?”
舒嫔就烦了,直接道:“也不是不方便,主要是不想。”
六宫妃嫔起初还憋着偷笑,生恐得罪了皇上的新宠。
但一听上面贵妃娘娘却当场笑出声来,甚至还笑得呛咳了两声,大家也就都跟着发笑起来。一时殿内的笑语把庆贵人羞的想晕过去算了。
皇后亦是莞尔,也不去理会舒嫔跟庆贵人,只对高静姝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喝点水润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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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大家以为,不过是庆贵人失了颜面这事儿就过去了。
谁知下午,皇上居然让李玉去舒嫔住的涵秋堂,真个儿拿走了纳兰容若的诗词真迹,送去了庆贵人处。
李玉亲自到,舒嫔不敢不给。
但给完后险些怄死,直接就往长春仙馆来。
一见皇后还好,主要是贵妃也在,舒嫔见贵妃正美滋滋坐在皇后妆台跟前从皇后满匣子的绒花里面挑好看的呢,不由心酸起来。
自己今日情景,跟贵妃当日被纯妃抢了牛乳何异。
只是自己却不敢去皇上跟前告状。
舒嫔难得哭了起来。
因她出身高贵,性子刚强,就更为这落泪觉得羞耻,哭的更狠了,倒把皇后和贵妃吓了一跳。
舒嫔出身极好,在宫里仅次于皇后,虽然不太得宠,但一直没人敢惹她,纯妃嘉妃都躲着她走,怎么今儿哭成个泪人?
只听舒嫔“呜呜呜”把事情说了一遍:“臣妾都能想到她是怎么说的!庆贵人一贯爱在皇上跟前做出才女的样子,肯定是装可怜说自己不过想一观诗集,臣妾却不肯给。”
“皇上还让李玉公公来传旨,说庆贵人不过是借阅,又说臣妾不甚通汉学,平素也不爱读诗书,借给她看看也无妨,也是妃嫔之间的和睦——竟然还嫌弃臣妾小气!”
“可这本就是臣妾娘家给带进来的物件儿,又不是宫里的。难道就因为臣妾不甚通汉学,就连叔祖父的真迹都留不住?那叔祖父倒是去跟着庆贵人姓陆吧!”
可见舒嫔是气急了,都开始给自家长辈改姓了。
皇后对着葡萄点点头,她们就忙去打水来等着舒嫔娘娘哭过后好洗脸。
但舒嫔还没哭完:“这回事借阅,下回就该庆贵人到臣妾宫里挑挑拣拣了,这日子臣妾不过了!还不如去冷宫,倒是清净点。”
皇后这才开口制止:“舒嫔,这话就是赌气了,可不能去跟皇上说。”
皇上的脾气,舒嫔只要说了,他大概就能成全舒嫔。
因此事已经不是庆贵人之事,而是他的旨意,皇上自是不容人违拗的。
舒嫔发泄了一通,终于痛快了一点,拿帕子擦眼泪,然后又冷笑道:“臣妾当然不去跟皇上说,否则惹恼了皇上,就真该去冷宫了。那庆贵人还不得高兴的晕过去?”
高静姝见舒嫔一条帕子都湿透了,就解下自己的给她递过去,然后有点诧异问皇后:“我倒没觉得皇上这么喜欢庆贵人啊。”
舒嫔更难过了:就是贵妃这话了,皇上未必多么喜欢庆贵人,可见皇上只是更不把她放在心上。
她不信,要是庆贵人看上贵妃宫里的东西,皇上也给她?
皇后安慰舒嫔道:“你且放心回去,本宫会替你做主的,断不会容着庆贵人恃宠而骄,拿了你的东西不还。”
舒嫔起身谢恩,又垂头丧气道:“横竖臣妾是丢尽了脸。”
确实,哪怕皇后开口,庆贵人立刻把诗集还回来,满宫里也是见到了庆贵人何等得皇上心意,舒嫔位份高也根本比不上。
皇后见舒嫔颓丧的离去,不由微微蹙眉。
高静姝继续转过头去挑绒花:“庆贵人简直要飞上天了。”
皇后回神一笑:“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那首把皇上比作尧舜的诗,虽然从文辞的角度看,只是歌功颂德平平之句,但却格外入皇上的心。”
“今岁皇上自觉喜事连连,嫡子诞生,诸妃接连有孕,他正需要人歌功颂德,前朝有数不尽的臣子做此事,可后宫里,也只有庆贵人颇有文采,亦常常做了诗词恭贺皇上。”
只看万寿节,皇上给前朝大臣们定题目作诗恭贺就可知了。
高静姝点头:不但如此,皇上这么爱作诗,又觉得自己的诗真是好的不得了,这下可不是遇到庆贵人这种知己了?
听说皇上现在常常召了庆贵人去伺候笔墨呢。
乌嬷嬷在旁道:“后宫中就是这样,按下葫芦浮起瓢,其实娘娘们不必介怀,是谁都是一样的。骤然得了恩宠,自然要得意一段时间。”
乌嬷嬷的情绪很稳定,反正庆贵人使劲蹦跶,也碍不着自家主子。
不过很快,乌嬷嬷稳定的情绪就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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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去岁九月十五日,是皇上病愈后补办的中秋家宴,今岁的九月十五,皇上本也有此意,但想着太后皇后要看顾永琮,贵妃及纯妃嘉妃都要安胎,也不能饮酒,于是便罢了。
只是召集了几个最近新得宠的妃嫔,在圆明园映水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