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辰星书道:“文者言之藻绘,志之筌蹄。”
这就将运用了《庄子·外物》中“得鱼忘筌”、“得兔忘蹄”的典故,阐述具有纯正思想的人,有时候就忘记了对语言的修饰和加工。
因此选材要“存言舍文,合于淳古,以言考德,必洞精微。”——书下此十六字的结论,当然又少不了引经据典的论述了。
刘辰星以《尚书》“明试以言”为引,论述自周至汉这种选材的方法如何逐渐失去效力。
写到这里,算是将“引述先例,提出问题”的开篇写完了。
有了先列为佐证提出了她的观点,那么接下来就该提出具体的解决办法。
刘辰星写道:“诚理达而义举者,勿以文害言;词婉而论深者,勿以言害意。”
意思是对于那些确实对事理明达且文章中大意也显出来的人,就不要因为文饰而否定言辞;对于言辞委婉而含义深刻的策文,也不要因为言辞而否定其深意。
洋洋洒洒写完,策文也该收了。
和现代写论文一样,总分总的结构,最后还得紧扣题目再论述一次,将问题再次引到时下试策考试当中,同样也少不了结合历史为佐证。
刘辰星找到并列举了一系列不靠文章得名的人,强调人尽其才、勿以文害言、勿以言害意的观点。
如是,胸中有墨,下笔如有神,一个时辰不到策文即成。
此时时辰尚早,刘辰星将笔在砚台上放下,然后将策文从头到尾检查了三遍,反复推敲遣词造句可有错落,或者引经据典时可有偏差,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毕竟语言也极其的重要,作为查看文章的人要细致入微、尽量精确的把握其含义。作为答策者也要尽量努力在言辞上下功夫,不是为了修饰,而是为了更好的表达自己——此番观点她在这篇策文里也有阐述,自己当然也就更要做到了。
比起两年前在贝州州试的时候,一篇策文的草稿写完检查时,还会存在一些需要删改的地方。
如今在柳阿舅这位严师教诲下,她的策文应对水平可谓提高了不少,也渐渐养成尽量一气呵成不删改的习惯。
这个习惯之所以她很快就养成了,也有赖于她平时多练字,每一次练书法都尽可能写出自己最好的水平,这才能达到练字的目的。
俗话道”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不枉她平时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和努力,这一篇写在草纸上的草稿,远远看上去,只见纸张雪白,与之相得益彰的是笔力遒劲的正楷,望之赏心悦目;仔细一看,策文内容言之有物,兼有引经据典的佐证论述,可见笔者平时的阅读量,并将其运用自如,非死读书一类。
总的说来,这篇作于草稿上的策文,完全可以作为正式答卷交上去。
不过现在时辰太早了,刘辰星重新挥毫泼墨,一笔一划将内容誊抄在纸卷上。
这时考试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绝大部分考生和刘辰星一样,已经在草纸上完成了草稿,并经过删删改改最终定稿,开始聚精会神的往试卷上誊抄了。
大家都誊抄的十分小心翼翼,因为按照以卷面成绩排名的话,策文的内容、言辞的修饰是考校的标准,但书法和卷面的工整也是评判的标准之一,任何麻痹大意都会让殿试排名靠后。
虽离考试结束还要一段时间,但女皇多少能估计出一众举子们的答题进度,就在众举子都快忘了女皇说过会不定时前来巡考,女皇搭着宫女的手从殿外缓步而入。
魏王面向殿门而坐,姚崇正等五位考官坐在大殿右侧,都第一时间发现女皇来了,忙不迭起身相迎。
女皇微微摆手,阻止了魏王等人的相迎,也不让簇拥而来的宫人们再跟着,独自走到一位男举子考生后,见其专心致志的誊抄草稿,她也不出声打扰,就在一旁看这位男举子草稿上的策文。
男举子写的认真,本来未察觉女皇来了,但宣纸太过雪白光滑,女皇背光而站,在宣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举子不由好奇地一抬头:
竟是女皇!
“咚”地一声,手中的笔掉在了正在誊写的试卷上,豆大的墨汁瞬间在雪白的宣纸上染开。
见状,女皇并未露出摇头或失望的神色,只是缓缓直起身,神色不变地继续走到下一个举子的身边默默看着,任由刚才那名男举子一下瘫坐在榻上,恍然无措的看着女皇离开。
也不知道是女皇运气不好,还是女皇威仪太重,一连看了三个坐在最边上的男举子,都惊得他们手慌脚乱,考试的卷纸被墨汁毁了,好在考试时间充分,足够举子们再重新誊抄一份。
不过这三个男举子受惊,让周边好些专心致志的举子发现女皇竟一言不发的来了,顿时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能假装埋头誊抄试卷,可执笔的手颤巍巍半晌也不见再落下一个字。
女皇将一切看在眼里,知道不少举子发现自己来了,她也再看这一块的举子答卷,缓步往前走。
发现女皇似乎走开了,坐在后面的举子不由大松了一口气,又按耐不住心中好奇,悄悄抬眸窥视,就见女皇在第一排左边停下。
这正是刘辰星的考试位子。
刘辰星也正在心无旁骛地誊抄试卷,但与其说是誊抄试卷,不如说是默写。
嫌弃看一眼再誊抄一句麻烦,远没有一气呵成的写完字迹更好,刘辰星就将草稿放在案边,仗着奇佳的记忆力,尤其是当日所见当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