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试,是在四月下旬的一天。/p
往年这个时候,正是农闲,不过还有十来天就该芒种了。/p
也不知道今年的芒种可赶得上?/p
清晨的风从窗外吹来,依稀带了一丝热意,刘辰星总觉得风中那一缕热气,像是从麦田里吹来的一样,在告诉人们,麦子快熟了。/p
刘辰星跪坐在厢房的书桌前,拿着一卷往年的州试杂文,感受着清晨吹来的微风,许是考试在即,也许是对其如何破题、起承转合都了然于心,她少见的出神了。/p
薛圆过来喊刘辰星可以出发了,她知道往常这个时候刘辰星已经开始练字了,便未敲门,直接往窗边走,果然窗户正开着。/p
却见刘辰星竟是握卷出神,实在太难得了,不由讶然了一下。/p
随之想到这些日子交往下来,刘辰星除了科举乃头等大事,接下来便是吃为重,遂问道:“阿星,你可是在想考完回来,我们暮食吃什么?”/p
跟在一旁出门的薛程,真不知道自己胞妹在想什么,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娘子,不是最当爱美时生,她偏生像十天半月没吃饭的人,一天除了吃就是吃。/p
奈何想到阿娘出门前的嘱咐,薛程想着还是为薛圆打个圆场,却听刘辰星放下手中答卷,轻叹道:“是啊,我想吃麦面了。”/p
闻言,薛程霎时禁闭嘴巴,默然无言。/p
刘青山也和刘千里从对面的厢房出来,正好听到刘辰星所言,便扬声附和道:“我也想吃麦面了,估计等我们回去,阿娘准已磨了不少新麦面存着呢!”/p
薛程紧抿的嘴巴松了一些,他听明白了,这是想家了。/p
刘辰星却心底一叹。/p
阿兄都这样说了,他们估计是赶不上芒种前家去了。/p
刘辰星不由摇了摇头,望了一眼外面已是青灰色的天幕,她俯身吹熄案桌上的油灯,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去等候入场了。”/p
考试所带之物昨晚便已收拾妥当,今早起来时又检查了一遍,刘辰星也不再收拾,直接背了竹背篓,就推门出房。/p
一行人来到旅店大厅,身穿白色麻衣的举子们早已三五聚在一起,准备共赴州试。/p
和当初考县试一样,第一场帖经历来为众举子所轻视,加之能走到州试的举子,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一般情况帖经当不在话下。/p
是以,大厅里的举子们,丝毫不见考前紧张,正一脸闲适地与身边人高谈阔论。/p
要问考试再即,除了押题,还有什么能引起众举子这般兴致。/p
当还属押榜首。/p
从州试解元花落谁家,到解副,也就是州试第二名是谁?/p
又每一场考试的前二名。/p
总之,作为一年一度鱼跃龙门的重头戏,州试凡能下注的都为庄家给开出来了。/p
区别只在于,解元和解副乃最终结果,赔付自然高一些。而每场的考试押注,赔付较低。/p
第一场帖经和第二场杂文、第三场试策不同,无需文学才识,也无需时务政见能力,唯能将大经和《老子》倒背如流即可,故任何一位州试应试举子都有夺头名的可能。/p
是时举子多恃才傲物,毕竟时下五六百人里才有一个读书人,而能过县试者,更是少之又少,就有不少举子下注自己能获第一场帖经榜首。/p
当下厅中一众举子便是如此,正忙着互相吹捧彼此当是第一场榜首,何该下注赢上一笔。/p
薛圆见了,凑近刘辰星道:“阿星,你投了没?昨日我可看见,你阿兄和我阿兄都去押自己了!你说他们好笑不,昨儿还偷偷摸摸地去,哪里知道这一厅的举子都投了自己。”/p
天生的大嗓门,饶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是让身后的两位阿兄听了一个清楚。/p
刘辰星听到身后传来男子尴尬的咳嗦声,她忍俊不禁,随之想到州试让自己转移注意。/p
押注州试,不止是举子们的一大娱乐,也是州城老百姓的一大盛事。/p
因为有民参与,应试举子也跟着声名鹊起,所以押注成了举子造势的一大捷径。/p
如她,当初因为虬髯客豪掷一百贯,饶是有不少人消息灵通之辈,知道押注她不过是李家人为奚落崔家罢了,却也为她博得了不少人气,加之年纪小和女榜首之故,州城老百姓几乎都知道今年有她这样一位女举子了,还是出自文风强盛的青阳县。/p
虽然出于对女子下意识的偏见,以及对太年幼的人总是不那么愿意相信,故押注她的人还是不多,但热度可是够,讨论她得解元的人不少。/p
而这些,于她已经紧够了。/p
当然,这些都是从薛圆口中得知的,毕竟她这半月几乎深居简出,有大量薛程带回来的资料需要翻阅思考。/p
因着意外有了这样的讨论度,已然远超她的预期,她自是没必要再投钱下注自己,对于赌她实在不喜欢,万一赌上几次染上赌瘾了可就得不偿失了。/p
然,自己未下注的话,当下却不好与薛圆说,后面可还有偷偷下注的两位兄长,刘辰星遂直接将话抛了出去,“那你下注自己了没?”/p
薛圆就是喜欢说话,听到刘辰星问她,也没察觉被绕开话题,立马就答道:“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吹来的,我才没那么傻投自己呢!”/p
一句话,让身后的两位兄长再次无言,连咳嗽声也没了。/p
刘辰星眨了一眨眼,只能无声地向两位兄长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