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除了风声吹动树叶响起的沙沙声外,便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响。
普玄和定观二人蹲在大门左右,全都瞧着远处的血婴,既不敢乱动也不敢说话。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普玄实在是蹲得腰酸背痛忍不住了,想换个姿势舒坦一些,谁知腿脚早已麻木,他一侧身,脚下打个趔趄,哎哟一声轻叫,重心不稳已跌在地上。
定观吓得冷汗直冒,生怕惊扰了血婴,被她蹦过来一刀砍了。
二人一个继续蹲着,一个躺在地上,又一动不动,然后静静瞧着站在远处树上的血婴。
她并未转身,依旧看着远方,似乎已经沉睡了过去。
站着睡觉的人不是没有,但是站在树上睡觉的,普玄还真没看见过。普玄缓缓爬了起来,手脚撑地自然有轻微的响声,定观忙压低声音道:“师兄,你别动。”
普玄恼道:“有蚂蚁钻到我道袍里,又疼又痒,不动不行啊。”他终于站起身来,浑身一阵抖动,又把手伸到道袍之中摸索,摸出来的不知是蚂蚁还是污垢,往地上一丢,然后深深吸了口气,轻声说道:“雨后的空气就是新鲜,嗅一嗅浑身舒坦。”
普玄道:“为什么不说?你以为别人听不见,其实人家听得可仔细了,既然迟早要说,为何不是现在就说。”
定观看看普玄,又看看远处的血婴,也不知普玄说的话是真是假。
普玄伸了伸懒腰,把木剑往身后一背,然后一步步向着血婴所站立的大树下走去,他落脚虽轻,却也不是毫无动静,在树上的血婴定然能够听到。普玄来到树下,状似悠闲的两手笼于袖中,看着远山轻声说道:“雨润山翠,风拂花香,真是个好地方,贫道游山玩水优哉游哉,好开心啊。”
树上的血婴动也不动,也不知是不是在听普玄说话。
普玄接着道:“贫道是很开心的,只怕有些人就不开心了,沈瑶,你以前也是很开心的,为什么现在变得沉默了许多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告诉道爷婆婆,看我能不能为你分忧解难。”
树上红影一闪,呼的一声,血婴的面容已出现在普玄的眼前。她悬浮在普玄头顶,头下脚上俯视着普玄双眼,冷冷道:“住口,我有什么不开心的,需要告诉你?”
普玄吃了一惊,略微退后了一步,堆笑道:“道爷婆婆是猜猜的,不作数,不作数。嘿嘿,沈瑶,你终于肯和我说话啦,其实你和凌天在一起也蛮好的,想当初我和师弟可是亲眼见你二人拜堂成亲,又答应了婆婆要照顾你们两个,可惜如今你们都长得这么大了,哪里还需要贫道帮忙。我见你和凌天伺候他双亲睡觉,真是贤惠,不过他爹娘居然没说一句感激的话,着实委屈了你。这一次两次还行,百次千次,甚至一辈子如此,沈瑶,你真的开心么?”
这话如同钻心之箭射中了血婴,普玄所说的一辈子又哪里是指她侍奉陆凌天双亲,而是指若让陆凌天一辈子沉迷在如今这种浑浑噩噩之中,是否是她心甘情愿之事。她面容变色,呼的一声从普玄面前消失,又重新站在了树干之上,冷冷道:“只要陆凌天陪在我身边,我就开心的很了,我自己选择的事,自然不会反悔。”
普玄点头道:“好,沈瑶开心,道爷婆婆便也开心,想来婆婆地下有知,也开心的很。”若不知道跟脚的人,听到普玄一会儿道爷婆婆、一会儿婆婆的乱叫,不免要被弄糊涂,但在场的三人却都明白的很。
普玄沉默了片刻,忽又道:“你我都开心了,那凌天开不开心?”
“有我陪着,他有什么不开心的?”
“他知道开心便好,嘿嘿,知道开心便好……”普玄意有所指的在‘知道’二字之上故意加重了语气。
如今的陆凌天真的知道开心是怎么回事么?只怕是不知道的,忽怒忽喜,忽悲忽惧,动辄出手伤人,又哪里有理喻可讲。树上的血婴身子抖动了一下,随即低声道:“你说我以前也很开心,可曾问过我知不知道开心二字是什么意思。如今的凌天便如先前的我,既然他可以照顾我,我自然也可以照顾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普玄道:“这么说来,沈瑶你是想一辈子让凌天如此了,好照顾他一生一世!”
“正是。”血婴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普玄忽又骂道:“这凌天真正该死,当初居然带着你跑东跑西,害你吃了无数苦头;婆婆也是不智,不停想办法来召你还魂,他们二人居然不知当初的你最是快活,只要有婆婆和凌天陪着你就好,一生一世如此,哪里还需要废心劳力的去救。贫道算是明白了,婆婆和凌天都不喜欢你,这才不想让你活在开心之中,非要把你从美梦之中唤醒,原来我们这么多人的努力都是错的。”
实情当然不是如此,普玄不过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既然现在的陆凌天很开心,那当初的沈瑶应该更开心才是,旁人费心费力的想为她恢复神智,自然是多此一举。
爱她便去救她,不能长相厮守,是错!
爱他坐看其傻,却能相伴一生一世,才是对!
这便是普玄从血婴口中得来的道理。是对是错,她说了算。
她听到普玄骂陆凌天和醍醐老母时,本是阴沉着脸,但等听完所有的话后,她反而陷入了矛盾之中。面色阴晴变化,一会儿难过,一会儿欢喜,竟然想得痴了。
普玄索性坐在树下,也不去打扰于她,背靠着大树,双眼一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