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其实不难理解。
太子已经立了,如果他是个有本事的,或者很能忍的,等到明玄帝老了退下来,他登上帝位,那个时候那些大臣也老了,顺势也退下来,让儿孙顶上。
一朝天子一朝臣嘛,他们懂。
这就是一件很水到渠成的事,并不需要额外多做什么。
但是如果跟太子结亲,一来要考虑夫妻之间的感情,如果他们协助太子提早登上帝位,太子到时候另外宠幸其他人去了怎么办。不是替别人做嫁衣了,亏死了。
二来嘛,他们若是搭上太子,如同黑夜中顶了一盏灯,在明玄帝眼里,那叫一个醒目啊,以后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很考验心脏承受能力。
三来嘛,咳咳,有句话叫做世事无常。
明玄帝正当壮年,又没个什么病什么灾的,如果不出现意外,明玄帝至少还能在位十多二十年。
谁能保证这期间不出一点岔子啊,万一太子有个行差踏错,明玄帝舍不得儿子,转而拿他们开刀,那不是哭都没地儿哭去。富贵没享成,还丢了命,简直血亏。
所以,综合考虑,他们还是该干嘛干嘛,做好分内工作就好,不要去招惹不该惹的人。
不过这些都是已经混出头的官员的想法。
太子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未来储君,明晃晃的招牌,总有人觊觎。
奈何觊觎太子妃位置的人,不是身份不够,就是没有实权,若是二者都有的,还跟太子有仇。
对,说的就是御史大夫。
太子阴着一张脸,牙齿咬得咯咯响:“他们竟然敢嫌弃孤,他们怎么敢!”
“简直狗胆包天。”
“哗啦——”太子一气之下,砸了手边够得着的一切东西,殿内一片狼藉。
皇后又心疼又气闷,她心疼儿子,气闷那些大臣不知好歹。
胡嬷嬷赶紧把其他宫人赶了出去,关上殿门。
太子喘着粗气,眼睛里泛着血丝,颇为骇人:“孤就不信,孤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他一甩手,大步往外走,皇后想拦没拦住。
她看着殿内的狼藉,烦躁地『揉』着眉头。
胡嬷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大着胆子上前,小声唤:“娘娘。”
“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后叹道:“这种时候就不要吞吞吐吐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胡嬷嬷呼出一口气,然后道:“娘娘,您贵为皇后,殿下贵为太子,何必自降身价去接触那些不识好歹的人呢。”
“像殿下那样的人物,娶一名名声足够好的大家闺秀也未尝不可啊。”
皇后看了她一眼,无力地垂下头:“本宫何尝不是那样想的。”
她甚至都没有不管不顾地直接提母家那边的女子,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儿子着想。
她总想给儿子最好的。
主仆俩在殿内说话,太子气匆匆地离开凤仪宫,然而在路过一座假山时,被人叫住了。
“端凝?你怎么会在这儿。”
端凝还是穿着半旧的宫装,巴掌大的小脸,比之前又瘦了些,瞧着惹人怜爱。
端凝眉宇间带着忧『色』,不答反问:“太子哥哥是在为正妃的人选烦恼吗?”
太子警惕:“你在打听孤的事?”
“不是不是。”端凝急忙摆手,眼角浸出一点泪,“我是给皇后娘娘送荷包的时候,听到娘娘说起过几句,然后今日见太子哥哥急急忙忙走了,心里就猜测了两分。”
原来是这样。
太子脸『色』稍缓,目光就落到端凝的指尖,那白嫩的指尖上都是红肿的针孔,他一把拽住端凝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没,没事。”端凝一边说,一边试图抽回手。
太子又拽住端凝另一只手,发现另一只手的手指也红肿一片,指尖都是针孔。
太子脸『色』一沉:“是不是有人虐待你。”
“没有。”端凝勉强笑道:“这是我自己不小心戳到的。”
“太子哥哥,你把我拽疼了,你先松手好不好。”端凝说着话,眼泪就先掉落。
太子像被烫到一般,立刻收了手,但他并没有相信端凝的解释,就算不小心,戳一下指尖便罢了,怎么可能戳出那么多针孔。
太子犹豫着怎么问出真相,端凝却道:“太子哥哥,你有中意的姑娘吗?”
太子被转移注意力,闻言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苦涩:“孤中意有什么用。”
“怎么会。”端凝微张着小嘴,惊讶极了:“太子哥哥才貌双全,俊美『逼』人,又是父皇钦定的储君,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到太子哥哥的好。”
这话可说到太子心里去了。
但太子面上谦虚道:“端凝,你是孤的妹妹,自然会这么说了。”
“不不不,太子哥哥的好,谁会不知道呢。就连宫里的小宫人都知道太子哥哥是天底下一等一的人物。”
端凝顿了顿,上前两步,那双潋滟的杏眼里都是太子的身影,软软道:“在端凝心里,太子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是哪个坏女人,伤了太子哥哥的心,让太子哥哥这么落寞,端凝看着好心疼。”她睫『毛』一颤,眼眶里就滚落出两行清泪。像被雨水打湿的蝴蝶,可怜又可爱。
太子心里一颤,明知道不该对端凝说那些事,可是一瞬间涌动而来的倾述欲,让他把在凤仪宫的一切都悉数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