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一晚上都没睡的秦望山就带人出发了。
皇上出宫的时候十分低调,回来自然也要十分低调,秦望山只带了一个小太监,四个侍卫,来到摄政王府的后门,按照事先约定好的那样,轻轻拍了两下,很快,里面的人就把门打开了。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江遂正在呼呼大睡着。
……
不过,他还记得今天家里多了一个皇帝,卯时刚到,他就睁开了眼,茫然的看着陌生的房间,过了一秒,他反应过来,连忙换好衣服,向主院走去。
彼时,卫峋已经起床了,梳洗完毕的他站在小厅里,望着一件物什若有所思,秦望山跪在他身后,正在殷勤的给他整理衣摆。
见到江遂进来,秦望山连忙调转方向,笑靥如花道:“老奴见过王爷。”
认识了这么多年,江遂和秦望山也算是老熟人了,互相之间不需要那么客气,稍微点一下头,就能算作回应,江遂一面往卫峋那边走,一面说道:“陛下对它感兴趣?”
他指了指被卫峋打量半天的木架子。
这个木架子有一人高,原料是上等的檀香木,不论远闻还是近闻,都能闻到同样的冷淡幽香,底座雕刻了繁复的叶片花纹,底座之上的椭圆形柱子,则雕刻成了精致又美观的藤蔓,无数藤蔓不断的往上攀爬,直到顶端,汇聚成一个巨大的花托,花托里面更是巧妙,三片栩栩如生的木制花瓣呈向前式展开,花瓣之间留有不少缝隙,从中可以看见后方,一张正圆形的镂空木雕画。
花瓣上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竟然有种隐隐约约的透明感,后面的木雕画除了最下面有半寸的位置和花瓣相连,剩下的全都是分开的,单看这些,这木架子绝对是当之无愧的艺术品。
让卫峋费解的是,花瓣下方、从正面被木雕画挡住的位置,为什么会有一根绳子从里面伸出来。
是的,伸。那绳子不是绑在上面的,而是从圆柱的内部伸出来的。
江遂没过来之前,他还好奇的敲了敲,里面居然是中空的。
一时之间,卫峋脑中闪过了不少猜测。传闻中,江湖上有一种百发百中的暗器,名为袖里剑,将小型的弩机安在胳膊上,抬起胳膊就能射出带毒的针刺,瞬间取走敌人性命。虽然……这架子比弩机大了不少倍,但它可以迷惑敌人啊,而且这么大的架子,里面装的针一定很多、很大,说不定能一次性放倒几十个敌人呢!
卫峋对研究新武器一向很感兴趣,他知道江遂手下的暗卫各个能干,不用问,这一定是暗卫造出来保护江遂的!
卫峋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问道:“阿遂,这是什么东西?”
江遂笑了笑,“是江六造的一个小玩意儿。”
跟他猜的一样,卫峋眼睛瞬间就亮了一分,他又问:“做什么用?”
“哦,吹风用的。”江遂走过去,拉起那根绳子,随着他用力一拽,上面的三个精致花瓣立刻转动起来,然而因为花瓣太沉、木榫结构摩擦力太大,花瓣转的速度相当慢,如果不仔细感受,恐怕都察觉不到这花瓣还能造出微风。
江遂面无表情的说道:“拉绳子花瓣就会转,拉完以后,还要把绳子塞回去,然后才能再拉一次,这东西,江六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造出来。”
这东西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要的是能吹风的风扇,又不是摆在屋子里不能用的工艺品,鸡肋,简直是鸡肋至极!
现在他算是明白为什么江六造的这么慢了,看这精美的花纹、看这平滑的边边角角,就算能工巧匠,没几个月也不能完工。
屋子里一时没人说话,突然,江遂扭头,积极道:“陛下想要吗?我可以送给陛下。”
卫峋:“……不必了。”
看着秦望山在江遂的指挥下,费劲的重新往里面塞绳子,他觉得,他还是更喜欢让宫女扇扇子。
宫女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
没吃早饭,君臣二人分开出发,卫峋先离开,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江遂才离开。
清晨的京城仍然静谧,整座城池尚未醒来,偶尔有几声鸡犬的叫声从远处传来,更多的则是清脆的鸟叫,和着哗啦入耳的泼水声。
左相坐在店家搭起的棚子里,半闭着眼睛,等待自己的热面茶。
清早起来还没几个客人,于是,小二很快就把面茶端了上来,端过碗,道了声谢,左相轻轻吹了吹面茶上涌出来的热气,刚要把嘴贴到碗边上,耳边就传来一声驾车的吆喝。
左相漫不经心的往旁边看了一眼,赶车的人他不认识,但那个跟在马车边上一路小跑的人,他看着可太面熟了。
面茶刚出锅,热得很,一直端着碗,左相手都烫红了,他连忙放下碗,一边用手指捏耳垂,一边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没错啊,是秦公公。
宫里没别人,能这样被秦望山跟在马车边上的人,除了陛下,就剩下摄政王江遂了。
看马车来的方向,好像就是摄政王府。
听说摄政王这段时间都是住在家里的,今天秦望山过来,是不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亲自接摄政王进宫啊。
仔细想想,可能性挺大的,他们的这位陛下向来对摄政王很好,如果不是规矩在上面压着,恐怕陛下都要和他平起平坐了。
呼噜了一口面茶,左相眨了眨眼睛,在心里回忆陛下与王爷之间的相处。
开天辟地以来,这恐怕是唯一一对相处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