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平时当练若不存在的同班同学,都不分课堂、课间,一个劲地往左侧窗边的最后一排偷瞄。
无论这些目光里善意居多还是恶意居多,长时间躲避他人视线的练若都无法立马适应,她将口罩的松紧带又拉紧了些,小声嘟囔道:“还好今天戴了口罩…”
尽管她戴口罩的原因发生了改变。
顾语第四十七次用‘和善’的眼神把各路偷瞄的目光杀回去后,侧首小声问道:“觉得不自在?”
练练还没摘下口罩呢,这些人就一头热地跑来看,以为自己有透视眼吗?
顾语仿佛忘记了,练若的舅舅、舅妈知晓练若脸恢复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反应,直到练若肯把口罩摘下才消停了些。
“有点……”
何止有点,练若现在对他人的目光敏感,这都已经影响到她听课和课间休息了。
“嗯…”
顾语作沉思状闭上了眼,须臾后,又含笑睁开,“等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我带你去个能暂时避开这些烦人视线的地方,还包午餐噢。”
练若误会了顾语的意思:“可是放学之前不能外出的。”
顾语笑意更浓:“谁说我要带你出学校了,我是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你想见却一直没机会见的人。”
第十九章练字(十七)
中午十二点二十,景星学校校长室。
娄真庭放下练若现写的新字画,手捻须髯笑问道:“你练书法有多长时间了?”
练若恭敬回道:“十余载。”
“你的字,如插花美人、落纸云烟,当得起字如其人之称。十来岁就有现今这样的造诣,真乃后生可畏。”
“先生谬赞了。”
“先生好,先生比校长中听。”娄真庭爽朗笑道,“但既然受了你这声先生,我若不为你传道授业,似乎不太妥当。你可曾听说过我兼任教授的另一所院校?虽说那学院一般只收成年学生,却也不是不能破例。”
“是…是指临池学院吗?”
练若放轻了声音,唯恐自己是身在梦中,惊醒了梦境。
“没错,正是临池。相信你也感受到了,景星对于学业并不算重视,比起鱼龙混杂、受权势影响严重的景星,钻研学术的临池才更加适合你。”
说着,娄真庭慈祥的面容忽地变得严肃。
“譬如刚才顾同学出示视频中的那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在临池发生的。你以前所遭受的那些,我会在全部调查清楚以后再给你个交代。”
“近年来我鲜少回到景星,相关事宜皆由他人转述,没想到内部竟已腐烂至斯…多亏了和你们的这次巧遇,点醒了我。”
练若拱手:“当不起,今日能与先生相见,是学生二人的幸运。”
“你没有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怕只怕你以后看烦了我。”
“怎会…”
“哈哈,好了,临池一事我再找时间与你商议,这会儿就先不聊了,你看顾同学都快等睡着了。”娄真庭指了指沙发上昏昏欲睡的顾语,“这个点去食堂也抢不到什么好吃的了,去问问顾同学愿不愿意留下来陪我这个糟老头,一起吃顿饭再回去午休吧。”
“好的,先生稍等。”
拘谨的练若一下子放松了,她挂着由衷的微笑向顾语所在的位置走去,却不知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娄真庭眼眸中流露出了些许玩味的神色。
先写‘顾盼生辉’,后写‘语短情长’,他这位新收的亲传学生,心思未免太好懂了一些。实在有趣。
*
与此同时,谭家府邸书房。
“你说什么?她的脸恢复了?”谭启泰拿烟的手滞在了半空中。
“是的老爷,今天景星高中已经传遍了。”为谭启泰效力二十载的王管家如实传达。
“…有照片吗?”
“邵家少爷上午给我传来了一段视频,说不光记录下了早上练…若相貌曝光时候的情况,还和……”
“和什么?说!”察觉到王管家的迟疑,谭启泰厉声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