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微微抬起了头,呵出了一口气,道:“这不是还有我吗。”
声音旷远。
岳白有些难以置信地道:“阿祐,你不是……一直不愿意同落雪山庄扯上关系的吗?”
谢渊回过头来,唇角带着一点毫无温度的笑。
“如果手里什么都不曾紧握,简直不配和他站在一处。”
只这一句话,岳白便已经不敢再追问谢渊究竟是怎么想的,也不敢去追问这个“他”究竟是谁。
直觉告诉他,这个曾经天真无邪的小皇子,已经和原来大不相同了。
他仅仅是站在那儿,便有了让人追随的yù_wàng。
岳白有些愣神地想着,这便是元家人的天赋啊。
终于,他忍不住深深作了一揖,道:“属下谨遵少主吩咐。”
谢渊波澜不惊地道:“世叔不必多礼,以后还唤我阿祐就好。”
岳白点了点头,有些迟疑地道:“阿……少主初来京城,可有什么吩咐?”
谢渊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再在称呼上计较,又道:“既然世叔问起了,那我还真有一件事想请世叔帮忙。”
岳白忙道:“何事?”
谢渊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侧脸。
岳白皱眉思索了片刻,立马会意道:“原来少主已经发现了……我以为少主小时候眼睛受伤,看不清我的样子,如今应该分辨不出呢。”
谢渊摇了摇头,道:“我的确不知道世叔原来的样子。不过兄长给我留了不少线索,让我能猜出京城的岳公公便是世叔。还有,其实记不记得请世叔原来的脸其实都无所谓吧,毕竟若是世叔仍然用着原来的那张脸,想来是怎么都不可能在大魏皇宫里安然活到今日的……所以,不知世叔是否还能做出一张像您现在所用的这张一样毫无破绽的脸呢?”
岳白不无叹服地道:“少主果真是聪慧过人啊。实话实说,我虽然没有别的什么大用,做出几张□□还是不在话下的,就是不知,少主此次想要做一张什么样的脸呢?”
谢渊缓缓启唇,道:“宁妃身边的良统领。”
……
岳白离开后,谢渊抬起头,目送着他的背影。
那一场篡国的戏码,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和选择,当年谁能想到,想当初一个那么清高的,带着点傻气的匠人,如今竟然忍辱负重地伪装成太监在皇宫中周旋,唯有在见到故人的时候,才敢于显露出一点本来的面目呢?
远处,呼延浔的马车已经走远了,从谢渊的角度,恰巧能望见他轻轻地掀开了帘子。
于此同时,一个红衣女子正纵马往侯府赶来,恰好与呼延浔的马车擦肩而过。
那红衣女子似乎回了一下头,然而不过片刻之间,她便已经在谢渊面前站定了,仿佛方才的一切没有发生一样。
谢渊微眯了一下眼眸,是徐映璧。
徐映璧拍了拍胸口,立马翻身下马,焦急得道:“阿祐吗?快,快带我进去找侯爷!”
谢渊见她急的满头大汗,便也不再耽搁,引着她直往萧恒的房间而去。
徐映璧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一步便跨了进去,高声道:“侯爷,侯爷,快走,南疆使团来了,正在皇宫呢,你不过去怕是来不及了!”
萧恒正大爷似的躺在藤椅上,闻言道:“来不及便来不及,难不成那南疆使团是看一眼便能得一块金子,非得今天去见?哦,对了,你是在江南呆够了,这么快便回来了?
徐映璧跺了跺脚,道:“别贫了,侯爷,这次是真出了大事了,那些南疆人这回是真带了妖怪过来了!”
萧恒疑道:“妖怪?”
徐映璧咬牙道:“也不是妖怪,总之就是……哎!我也说不清,你赶快去了便知道了!”
萧恒见徐映璧的情状,也是有些好奇,随即便让谢渊推来一把轮椅,要去那皇宫一趟。
本来谢渊是要跟着过去的,但奈何萧恒担心他被人认出,刚一出门便又把他按了进去,自己同徐映璧两人离开了。
皇宫大殿中,呼延奕高坐于龙椅之上,在他手边,坐着皇后赵氏。
此时的她,戴着皇后的凤冠,穿着一袭明黄色的曳地长衣,姿容端庄肃穆,倒不像是传说中那有疯病的样子。
在二人下首左侧,是以呼延浔为首列坐的皇家子孙,右侧则是呼延奕的几个亲信。众人面色各异,不断地相互交换着眼神。
岳白侍立在呼延奕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