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误原因的归纳和分析是个大工程,而更大的问题在于,如何将这些负面转化为可行性的说服证据。
江渝承认目前他还没有准确的建议,两年前失败的“三期试验”又直接将这条路堵死了,所以在汇报结束的时候,瞿教授抛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瞿教授合上最后一页,盯着江渝一针见血道:“你这些失误一条条码得清楚明白,然后你在封面上说是可行性分析,江渝,可以解释一下吗?”
吴主任在旁忧心忡忡,满脸都是“你看我说什么”,接着又是“你小子怎么这么倔呢”,最后拧眉撇嘴,神情里透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唏嘘和心疼。
接到问询的江渝没有反驳什么,转身继续下发一共打印了六份的报告,然后在每个人拿到那薄薄一张纸后瞬间集体静默的下一秒,开口冷静而条理:“可行性分析是基于失误点的掌握。我现在不敢给出完全合理的方案,只是希望各位老师考虑下我的建议。”
长久的静默。
一张纸的建议,瞿教授从头到尾看了三遍,抬头目光炯然,一字一句道:“你要放弃‘三期’,重新设计?”
“对。”一声掷地。
江渝眼前突然出现自己父亲那八百页的三期手稿,有些字迹不知被反复修改了多少次,一重影子叠着一重,从尖锐到圆钝,一遍又一遍。
江渝的声音好像只是在确认一个极简单的事实而已,一个让在场的人都没回过神来的事实。
“所以这是可行性分析
——排除了所有失误,接下来的可行性分析。”
会议结束后,纪林才在吴主任的话里摸索到了大概的结果,看着江渝的眼神再次崇拜不已,“师兄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不过江教授的三期就这么被放弃了?那真的太可惜了,想想就心疼得滴血......”
“不是放弃。”
“如果没有三期的失误汇总,以后的路只会更难走。三期是基础,也是今后的起点。”
吴主任坐在桌后叹了口气,抬眼望向江渝,轻声道:“很难吧?你父亲的那些,全丢下,得下多大决心。”
江渝站在一旁仔细读那四位教授和瞿教授留下来的评审意见,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决心总是要下的”。
吴主任沉默不语,半晌,忽然问道:“怎么就这么突然?壮士断腕,这么一下,你不心疼我都心疼。”
江渝放下手里的评审意见表,眼睫微动,视线不知看向哪里,“其实不突然......以前偶然也会想到,只是这段时间想得比较多,也更全面,觉得是时候了,应该下点决心”。
很寻常的语气,江渝神色温和,语调没什么波澜。
而眼下所做的决定,在除他以外的旁人眼里,却需要极大的魄力和勇气。
最终的评审意见并没有给出可与不可,只是安排了后续的另外三轮会议,继续更深度周全的评议和审查。江渝则需要在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给出一套更详尽的方案,以供探讨。
凌焰打来电话问会议结果的时候,江渝正准备回去,研究所里待了两天,他莫名得有点不适应。这搁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有时候一住一个月,那是常事。
“你们真麻烦。开完还要开,这不折腾人嘛。他们想累死你?!”
凌焰听到后面一个月江渝都要苦心孤诣费脑子,就很生气,电话那头唧唧歪歪发牢骚。
江渝笑,“已经是个积极的导向了。这件事需要反复确认,任何差错都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三次周转算很少的了,我以前还开过十几次的周转评议”。
凌焰难以置信,闻言更加心疼。
凌焰还在训练馆训练。
距离联赛越来越近,训练的强度和时长也被拉伸,晚饭之后还有高强度的晚训。
江渝就先不回家了,直接开车去了m大,打算陪凌焰吃个饭再回去。
车刚在车库熄火停下,就看到不远处凌焰飞快地跑进来,左右张望。
江渝莞尔,按了下喇叭。
凌焰找到了他,笑出一口大白牙,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来,拉开车门,哐的一声又关上,身子迫不及待转向江渝,眉眼精神又昂扬。
江渝也靠着椅背笑着瞧他。
凌焰似乎变了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也许是他们第一次分开——虽然才两天左右的时间,但此刻相对,还是能够感受到那几分被时间放大的悸动与喜悦。
江渝张嘴,想要问吃什么,刚开口发音的瞬间,就被凌焰捂住了嘴。
“先别说话。”
凌焰拉着他凑近,神采奕奕,“老子五十多个小时没亲你了!”
江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