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枯爪张开,将那长嘴狠狠抠住,白骨上骤然多了数个爪孔!骨鸟惊叫着要腾空而飞,却被那只干瘦的手一把从空中猛然扯到地上!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宋凝清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景象。与骨鸟相比身形小如蚂蚁的黑斗篷,对上那锋利如钢刀的白骨,却如撕裂什么柔软的皮肉,动作机械却轻松地,一下一下地将那只如山峦般巨大的骨鸟全数拆解。
哗啦啦如急雨之声,那些碎裂的白骨就此撒了一地,将宋凝清目之所见的平原全数覆盖。
黑斗篷站起身,他盖在头上的斗篷在刚才被撕破了一道口子,露出自己扁平而可怖的面容。他微微侧过头,就发现了刚刚拔刀而起,想要离开的宋凝清。
“呼……啊……啊……”
黑斗篷对着宋凝清发出毫无意义的诡异单音节。
宋凝清额头豆大冷汗顺着脸颊流下,他握着刀,以往斩杀魔物无往不利之刀,如今却不知到底该攻向何处。头?身体?四肢?这黑斗篷……有何空门?
黑斗篷往前走了一步,就如踩在宋凝清心尖,沉甸甸几乎要把那狂跳的心脏立时踩破。
宋凝清却不敢闭眼,只见那黑斗篷缓缓抬起手,这起手式与他刚才将那骨鸟当空扯下的动作相似!
宋凝清举刀,脚下微动,就这么往前跃去!
一声轻微的皮肉撕裂声响起,宋凝清睁大眼,黑斗篷身后那骨鸟竟未死,还剩半副的头骨高高扬起,利齿咬住黑斗篷,头一扬起竟将他半身咬下!
浓稠如墨的鲜血撒了一地,黑斗篷仅剩右手右脚与一半身躯仍在,在他胸腹之间噗通掉出了一颗黑色的圆珠。
那圆珠极小,如同珍珠,如同一滴黑墨,若不留意,只会当它是一滴飞溅的鲜血。
圆珠即将落于地上的瞬间,宋凝清原本要杀向黑斗篷头颅之刀,蓦然往下一劈!将那颗圆珠当空斩碎!
“呼呼……啊啊啊啊啊啊————”
黑斗篷右手本要去接那颗圆珠,宋凝清之刀到底比他快了一息,在圆珠被斩碎的瞬间,黑斗篷发出惊天怒吼,那咬着他半身的骨鸟在这股冲击中彻底化作齑粉消散!
宋凝清也被这诡异音浪震飞,重重摔落于地!他双耳俱留下一条血线,眼冒金星,喉咙尽是腥甜,在彻底晕过去之前,只隐约看到那黑斗篷倒在地上,依然要向他爬来的景象。
宋凝清再醒来时,他看到的仍是空中赤色的红云。只是三尊烈日已经西下,再过不久,这块平原就将迎来黑夜。
像是想起了什么,宋凝清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迅速抓着手边的刀爬起,却看到面前仍是那片惨状。
化为齑粉的骨鸟,倒下的黑斗篷,地上的铁链,与铁链上碎成小块的尸体。
宋凝清站在原地一会,随即趁其他魔物还未赶来之前,将那黑斗篷身上的衣服剥了,忍着欲呕的气味披到自己身上。然后再拾起地上铁链,连同那些尸体一起带走。
走着走着,宋凝清开始模仿起那黑斗篷木人般的走路姿势,敛息静气,朝那通天之树走去。
“虽然你们大抵碰不上什么厉害的魔物,但如果倒霉催的真碰上了。”
“就在自己被打死之前,找到那魔物体内元珠何在。”
“元珠灭,则魔亡。”
……
宋凝清微垂着眼睫,回忆起过去白老祖偶尔与他的闲话,他轻轻点了点头,嘴中轻声呢喃。
“您说的是,师父。”
风吹起,卷起一路热风狂沙,将那道瘦弱的人影掩盖于这苍凉无望的平原之上。
赤焰魔域,神恶鬼厌台。
看门的两只骨魔正在门口点着烛台,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卷轴。
卷轴之上记载着出城而去之魔,离开与归来的日期。
枯骨的指尖顺着明细一行一行往下数,然后在一名写着“捡骨”之名的那行停下。
十七月三十三日离神恶鬼厌台,十九月五日将归。
然而在预定归来的日期之上,没有画圈。
两只骨魔颌骨轻响,刺耳的摩骨声响起,随后一同看向城门外的平原,空洞的眼中亮起两团幽绿鬼火。
宋凝清的预想没有错。
他初次见到那黑斗篷时,就见没有魔物胆敢近身。他走前就模仿那黑斗篷样貌行事,加之身上气息掩盖,在这平原之上连走数十天,也没有一只魔物胆敢现身拦路。
这路程与宋凝清预想般大大缩短,他抬起头,前方那巍峨大树已出现在眼前。只是近前一看,他才发现,那并非什么大树,而是雕刻生长如同大树般的通天巨塔。
那巨塔以黑色巨岩铺就,层层叠叠蜿蜒而上,在那巨塔之上有无数洞穴府邸,充满浓郁魔气。然而宋凝清依然抬脚往前走去,他已不能退,退则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