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杨四以手足扳树,“蹭蹭”几下就攀到杨树上离地最近的横杈附近。
只见杨四先是用双手紧紧攀住树干,小心翼翼得探出一只脚试了试那根横杈,觉得很坚固,并非行将脱坠的枯枝;接着又再度加力踩了两下,发现横杈只是微微晃动两下。
这下杨四心中大喜,暗道这根树杈瞧上去大小长短都十分合适,又兼枝干溜光,上面连个硌人的树瘤疙瘩都无,却不是上天赐给我杨四的一张卧床?
只见杨四他取下肩后背着的包袱,而后将身一倒,不偏不倚正好躺在那横杈之上,这后脑正枕在横杈末端岔开的细枝之上,真是尺寸相合恰到好处。
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这横杈离地太高,不时就有阵阵微风吹过。
好在此时正值炎夏,这傍晚的微风甚是和煦,吹在身上非但不觉寒冷,反而消散了白天顶着日头行路生出的火气,一时间甚是享受。
杨四见状不禁就在心中嘀咕:“白日里这山风并不如何冻人,此时歇息片刻并不打紧。就怕深夜时分山风转凉,那时再这样歇息下去,难免就有伤风受凉之虞
思来想去,杨四他暗暗打定了主意,心想眼下不如暂且放宽心肠睡上片刻,也好歇一歇腿脚。
待夜色降临之后自己就睡得警醒些,一旦觉得冷了,就赶紧起身活动舒展腿脚;先将今晚凑合着对付过去,待明日赶到下一站宿头,寻上一家干净舒适的客店,届时再躺在床铺上好生歇息不迟。
计较已定,杨四他解开包袱最外层的包布,用其将自己与身下横杈牢牢得捆在一起,免得夜间睡熟翻身之时,再一不留神摔下树去。
忙完这一切,杨四举手抬足,长长得伸了一个懒腰,接着就阖眼抄手,躺在树杈上歇息起来。
只是杨四白日里吃那能出人言的恶鬼一吓,一路狂奔之下体力精神损耗太多,虽然心里一直想着夜里要睡得警醒些,可忍不住还是困意上头,一闭眼就鼾声大作,就此睡了个昏天黑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四他才悠悠醒转,这一睁眼就发现身体周围已是一片漆黑,又兼天上月晦星稀,附近一切都朦朦胧胧的看不分明。
见夜色已深,杨四他打了一个呵欠,接着就举手抬足,想赶紧活动一下腿脚。
可这手脚刚一动,杨四他就觉得自己左半边身子,上至颐颔下到肩窝全都是一片冰凉僵硬,这左手更是想抬都抬不起来,而且耳边还依稀听到一种“呒呒”得吹气声。
杨四他心下奇怪,于是使劲晃身扭头,往吹气声传来的地方睁眼望去。
谁知这一看,杨四他登时就头皮发麻!
只见一个杏核大小,正闪着幽幽寒光的骷髅,此刻正绕着自己左半边身子不停得来回盘旋。
那骷髅一边转,一边不停得开阖下颚,向着杨四“呒呒”得吹着寒气。
被那骷髅吹出的寒气一喷,杨四顿就觉得自己被吹到地方像是被人猛然间贴上一块厚厚的寒冰。
这股寒气吹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阵刺骨的冰凉,这毛发皮肉都立时僵硬起来,看来方才左手僵直不能如愿抬起,定是拜此怪所赐。
这下杨四他更是骇然,情急之下忍不住就开口大声喊道:“有鬼呀!”
谁知杨四他不喊还不要紧,这一声喊出,那“呒呒”得吹气声顿时就是一停。
就见那个骷髅整个儿一震,前额下方两个眼眶左右轻轻一晃,本来两个同等大小黑洞洞的眼眶一下子变成一大一小,就好像是这个骷髅正冲着杨四他挤眉弄眼一般。
接着杨四他就听见一个格外沉闷的人声从那个骷髅传来:“有鬼呀!”
这下可把杨四吓了个魂不附体,心说原来这就是白天那个躲在陶瓮中学人说话的恶鬼。
如今它用吹寒气的方式来祸害自己,定是要报日间被尿一身的仇怨。
可叹自己白天一路亡命奔逃,就算跑得如此辛苦,终究未能逃掉,到头来还是让这个鬼物给追上了。
就像是在呼应杨四心中所想,那个骷髅又绕着杨四来回盘旋一圈后,再度闷闷得开口:“甚咸,羞煞人……鬼呀!”
说完那个骷髅整个又是一颤,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猛得一缩,本来还算浑圆的眼眶一下子变得犹如筷子般细窄,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斜扯着三角眼,正眦眼发怒的人脸!
见骷髅怪发怒,杨四暗道一声不好,赶紧抬起唯一能动的右手入怀,去掏怀中那把尺许长短通体用精铁打制,用来在紧急时刻防身以备万一的压衣刀。
等到那柄摩挲光滑的刀把一入手,杨四他心中总算是有了些底气,用手指轻轻解开蛇皮刀鞘上那枚扣住刀把的扣环,接着深吸一口气,五指紧握刀柄,往外猛得一抽!
谁知杨四他这一抽之下才发现,那把压衣刀仅往外拔出两寸来长,就不能再出分毫!
这把救命的刀子就像是被一个无形之人用手紧紧得摁在杨四自己怀中,无论杨四他再如何使劲,这刀子就是纹丝不动,怎么也拔不出来!
眼看对面那个双眼斜瞪的骷髅越飘越近,杨四脑门上黄豆粒大小的冷汗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
杨四心说再让这个骷髅怪靠近喷上几口寒气,我的小命必定无幸,事到如今是死是活就全看这一搏。
于是杨四他闭眼咬牙,紧紧攥住那把压衣刀,使劲使出浑身力气拼命一拔。
伴随着“哧啦”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杨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