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多大的兵|乱,你派人镇压就是。”陆离沉默了会儿终于开口,语气温和平淡不带情绪,“朕当初带他回宫只是为了借他的法力一统天下,如今既然目的达成,他想离开就随他去吧。”
说话时,又一道闪电划过,将室内照得雪亮。一片刺目的白光中,胡说发现自己竟看不清陆离的脸,更看不透陆离的心。何谓“只为借他的法力一统天下”?难道往日种种只是一场戏,一局棋?
叶青听罢,轻笑一声:“皇上打得一手好算盘,您这样算不算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陆离眯起眼睛,声线微冷:“怎么,你觉得自己没能力带兵平复内乱,事事都要依赖于一只狐妖?既然如此,这将军之位朕就另找他人来坐罢。”
“别啊!是我多嘴,我多嘴了还不成吗?”叶青喊了声,道:“其实我懂你的意思,见好就收嘛。就算那只狐狸再傻可毕竟是狐,狡猾聪慧是狐的天性,留在身边久了难保他会发现自己一直都在被利用。现在他自己走,总好过以后撕破脸了被他反咬一口。”
陆离执着笔一直未动,等人终于停下来才淡淡地问:“你说完了?”
“啊,完了。”叶青点头。
“说完了就出去。”陆离下了逐客令,低头额前碎发遮住晦暗的眉目不再看他一眼。
“请吧,叶将军。”大太监上前帮着叶青开门,又递上一把纸伞:“看样子雷电一时半刻停不了,这伞您拿着,省得半道儿下起雨淋湿了衣裳。”
“你也出去。”陆离头也不抬地说,手腕一转在奏折上画了个叉。
轰一声雷电伴着关门声,震得胡说肩膀一颤,险些一个跟头从梁上摔下来,但比人先掉下来的是成串的眼泪。
想去质问却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只傻傻地怔在那里,脑海中一遍遍响起刚才两人的对话。利用,原来竟只是利用而已。
泪水溅落在龙案一角,发出“啪嗒”的轻响。眼尾余光撇过去,指尖沾了那滴泪轻轻一捻,陆离皱着眉抬头。
对上陆离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潋滟,明知他看不到自己,胡说仍旧呼吸一窒,当初他就是醉在这双深暗的眼眸里,才会醉在这人的温柔怀抱中。于是成了戏中人,局中子。
他想问一句:陆离你呢,陪我演了这么久,又可曾入了戏,进了局?
然而已经没有机会问了,天谴已至,如果他再不离开,天雷会连着大秦的皇宫一道给劈成碎砖烂瓦。直到此刻他仍旧不舍得拉上陆离一起承受天谴之苦,于是飞身跃出窗外,引着天雷往皇城外奔去。
陆离微仰着头注视着房梁许久,梁上空空如也,屋内一室寂静,忽有微风穿堂而过,带动烛影摇曳,半敞的窗扇晃了晃发出轻响。
走去关窗,看到紫金色的雷电好像往城外的东篱山去了,只是雷声犹在耳侧,一声声听得心悸,于是再拿起奏折批阅时一颗心提着再也平静不下来。
雷声渐渐小了,不觉坐到了天亮,到了早朝时间,还未拉开书房的门就听到外面几名洒扫太监正在议论,说:昨晚上听雷声这么大,吓得我一夜没敢睡,以为是场暴雨谁知只是旱天雷。哎你说,该不会是有人做了坏事遭了天谴罢?
“你说什么?”
“啊,皇上饶命!”小太监这才注意到陆离在身后,忙转身磕头:“奴才不是在散播封建谣言,只是随口说着玩的啊。”
“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陆离的声线沉了几分,发白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小太监吓得发抖只好又重复了遍,末了指着东篱山的方向说:“皇上您听,现在雷声隐隐还在呢,里面夹着说不上是人还是兽的惨嚎声,恐怖如斯。”
金枝玉叶的狐族太子,狐王狐后的掌上金珠,胡说从小到大没尝过半点“疼”滋味儿。原以为天雷劈在身上也就那么回事儿,顶多要了命去,竟原来这世上还有另一个词叫“生不如死”。
第一道天雷劈下来时,胡说一下就瞪大了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第二道天雷劈下来时,背上的皮肉一点点焦糊,他咬破了唇忍着,第三道天雷劈下来时,他眼前发黑跪在了地上,而到了第四道终于忍不住疼喊出了声,头一次觉得活着还不如死了。
但慢慢的,随着知觉与意识的丧失,好像又不怎么疼了,剩下的只有麻木。身子是麻的,心也是麻的,就连喉咙都失去知觉再喊不出声。
雷火把整座山都烧着了,火光中浮现出陆离的脸,那人在离他不远处停了步,哑着嗓子问:“你都听到了?”
发麻的手指不住地发颤,胡说艰难地撑着一棵老树干爬起来,还没说话先呕出一口血,艳极的脸庞上是凄凉的笑:“对,都听到了,所以别再骗我说你爱我。我是头笨狐狸,怕会忍不住再信你。”
“……”喉结滚动,陆离到嘴边的话就没能说出来。见人身子一晃,上前扶住,双双跪坐在地上,捧着胡说的脸去擦他嘴角涌出的血,竟越擦越多,把人打横抱起,道:“我带你回宫找御医。”
话声未落忽然怀中一轻,红衣乌发的少年已然成了一只银白雪狐的模样,蜷缩成一团,身上遍布斑驳的烧伤与血迹。
“我早便说过,你这傻白甜的性子迟早是要吃亏的。”一道无奈的轻叹自空中传来,同时怀中的狐不见了踪影,抬头见树梢上站着名面容冷峻的黑衣男子,而狐已被他轻轻托着。
“是你?”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