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听我的,把木板翘开。”
谁在说话,吵死了,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砰”的一声,木板被翘开了。
“手电筒别往里照,当心人质的眼睛!”
一只手突然拦在了钱子衿的眼前,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最后看见的,是一颗像梅花一样的,小小的红痣,就在那只手的掌心的左下方。
为什么遮住我的眼睛,把手拿开,拿开,我看不见了!
黑暗,漫无边际的黑暗,左手传来的剧痛已经快要麻痹了,明明是夏天,这里却阴冷潮湿。
我怎么又回到这里了,那时候我不是15岁吗?!
爸爸,妈妈,姐姐,你们在哪?我……我在哪?
谁来救我,谁能送我回家?
“哥哥,哥哥是你吗?”钱子衿被人横抱在怀里,眼前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奔跑中身形晃动不稳,但那双肩膀却是坚实又温暖的,这种安全感似曾相识,耳下那颗颜色很淡的红痣随着身影一跳一跳的,“是你,你又来救我了。”
“别怕,我是警察,你安全了,我现在送你去医院,别睡啊,小朋友,你跟我说话,跟我说话!”耳边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响,吵的他睡不着,“小朋友,你家是哪里的,不是本地人吧,没关系,等我们到了医院,你就好了……疼啊?没事,不疼啊,听话,马上就到医院了,忍一下,男子汉嘛,等你好了,哥哥带你去吃宁江最好吃的吊锅鸡,小龙虾,酸菜捞螃蟹。不过,哥哥不能吃辣,我就看着你吃,你帮我把这些好吃的都吃下去,就等于我自己吃过了,好不好。你想,红彤彤的一片,多香啊。妈妈?妈妈已经知道你没事了,她在医院等你,你别睡,马上就能见到妈妈了。”
吵死了,谁在说话,再过几天我就28了,谁是小朋友?!
那个声音终于停止了,但是耳边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没有那么聒噪,温柔含蓄:“老唐,没事了,我小儿子已经给他输过血了,会在里面陪着他呢,休养一阵子就能恢复,只是这手指……就……”
“老顾,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人呢,我要好好谢谢他,他这是比救了我的命还让我感激啊。”
爸?你怎么也在?你们到底怎么了,在干什么?
“老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他是警察,这都是应该的,再说了,咱们马上就要成一家人了,于公于私,这都是他的本份!”
“警察?哪个分局的?”
“屁的分局,刚毕业,在派出所呢,这不是正好他们辖区,这小混蛋,成天没事就会到处惹麻烦,掏水沟挖土洞就最厉害,整个宁江都跑遍了,脑子里就像有张地形图一样。也都亏的他这点惹祸的本事,才找到安仔啊。”
“派出所?派出所太委屈他了,回头跟他商量一下,看他愿不愿意到市局来?”
“不了不了,他那点出息我最清楚了,别再去给你惹祸。”
你们在说谁?谁找到的我?好吵啊,吵的我睡不着了。
钱子衿的眼睛好像突然又能看见了,只是视线有点模糊,眼前慢慢有了一条缝,微弱的光透了进来,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
他轻轻转了转脖子,不远处有个影子趴在窗台上,是个男人的背影,有些失落,有些惆怅的背影,还有一丝烟雾从那个影子上方飘过。
“小混蛋玩意儿,”又是刚才那个温柔含蓄的声音,“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在病房里抽烟,你是想死是吧,明天我就跟你们韩所说,扣你三个月的奖金,你妈不会给你钱的,我不得让你把烟戒了,我就跟你姓!从明天起,不准在家里骗吃骗喝,不准去陈家,不准去你哥公司,被我逮到,打断你的腿!”
“爸,爸,疼!”谁?谁的声音,怎么又这么耳熟?“你本来就跟我姓,不不不,我错了,我跟你姓,别揪我耳朵了,揪下来我妈也不会拿这个给你下酒的,我刚输了1000cc的血,怎么也算个病号吧,补……补一点……我错了错了,不补了不补了!这也不准去那也不准去,你要饿死我啊,我可是亲生的,又不是林家抱来的。”
“你给我闭嘴!别吵着人孩子休息,给我滚出来!”
谁,刚才说话的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呢?
哥哥……
不,是谁?
钱子衿想要看清那个人的脸,却怎么都看不见,他闭上眼睛,再一次猛然睁开。
淡蓝色的天花板。
白色的衣柜,床头还有一张自己穿着军装立军姿敬礼的照片。
又回来了?
窗外的天已经透亮了,能看得出阳光很强,八月了,室外一定又像火烤的一样。
钱子衿看了一眼时间,八点了。
也没睡几个小时,还一直在做梦,真累。
居然梦到十三年前的那段被绑架的时间里,有好多事他自己都不记得的,怎么也会梦到。
梦里那个身影,还有那个声音……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