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未掌灯,清浅月光下顾辞舟依稀可见那黑衣男子面上似笑非笑,眼尾猞猁一族独有的纹饰妖娆蜿蜒进发间,明明身形十分高大的男子此刻竟染上些许妩媚。
顾辞舟随手一挥把房内灯给点上,靠在榻上没好气的道“你下次再这么半夜过来,我就一脚把你从窗口踹下去,执啸。”
执啸听了哈哈大笑,一手拍开酒坛上的封泥,将那盛满清冽酒液的坛子朝顾辞舟一掷“昨日不是说了请你喝酒?”
顾辞舟稳稳当当接住酒坛,一想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仰喉灌了一口,酒香顺着喉间直入胃肠,刺的顾辞舟倒吸一口气“这是之前我们一起酿的那壶?”
执啸点点头,自己也开了一壶“就剩两壶,你再晚两年回来,我可就全喝了。”
顾辞舟默不作声,又灌了一口“你半夜来怕不是来找我喝酒的吧?”
执啸眯着眼笑,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像漫天星光,流转着金色的光“一则找你喝酒,二则请教一事。”
“看在你给我带酒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帮你一把,说吧。”
向来直接的执啸此时却也有些吞吞吐吐起来“就是…你知道皇城里有没有什么…”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顾辞舟听得不大清楚,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执啸狠狠咽了一口酒液,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又道“就是你知不知道皇城里有什么比较好的玉饰店?”他声音本来清朗,此时却模模糊糊,像极了害羞示爱的小伙子。
顾辞舟听了个大概,边笑边开他玩笑“我当是什么事,还以为你要和我表白。”而后一想便明白了“是给长癸的吧?”
执啸道“今日长癸抢那玉佩被我拦住,晚上我趁她睡了便出来,她涉世未深,也不曾见过许多凡人物品,想着送她一个,也算是…咳”执啸顿了顿“我也姑且算她半个家人吧。”一面说着他一面又喝了口酒。
顾辞舟意味深长道“你要是想,做她家人也是可以的。”
执啸的脸上陡然红了一块,酒液呛住,忍不住连连咳了好几声,吐息喷的桌前烛火连连摇摆。
顾辞舟哈哈大笑,烛火摇晃间眉间红莲艳的像血。
笑够了停下来,顾辞舟收敛了原本玩笑的神情,认真道“你若是真有心,不妨自己亲手雕块玉赠她,这玉佩再精致也是旁人雕的,没有感情,自己亲手所刻,就算简单,也有真心在里头。”
执啸说“我不是没想过,只是这玉……难寻。”
顾辞舟挑了挑眉“感情你是上我这要玉来了?”
“没有没有”执啸若有所思“这玉……我还是有的。”
“徒弟情窦初开,来找师父讨论感情问题,师父解决,应该的应该的”顾辞舟恍然大悟。
“顾辞舟!”执啸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咬牙切齿,转念一想现在深夜,也不便争论什么,四下看了看起身跃至窗边欲走。
顾辞舟懒懒躺在床上也不见有什么反应,只道“你走时记得关窗,夜里冷。”
临走前,执啸偏头盯着顾辞舟,面上带了点认真,他道“当初,我真以为你过不去第二次天劫,回不来了,还好你还在。”
说完也不待顾辞舟回答,从窗口跳走,转眼不见身影。
一室安静,唯剩桌前微亮的烛光和酒坛。
有风自窗前吹进,吹熄蜡烛,怔愣良久的顾辞舟这才回神,陷在黑暗里的脸看不清神色,他暗骂一声“又不关窗”说罢随手一挥把窗关上,将手中酒一饮而尽,随手把酒坛滚到远处,自己躺回了床上。
夜里顾辞舟做了一梦,说梦也不恰当,因为这是真真发生的事。梦里自己修为尚浅,刚刚历过第一道天劫,心中难免骄纵,和执啸等人在凡人处游戏人间,好不欢乐。
其中一行人中修为最深的不是顾辞舟,也不是执啸,而是一个蛇族青年,名唤东景。此事已过百年,若是让顾辞舟回忆,也不大能记得清东景样貌,但是在梦中,顾辞舟却看得一清二楚。
东景身形不似执啸高大,面容不是顾辞舟那样清俊,而是带点阴柔,肤色很白,阳光下更是白的惊人。东景不像其他蛇族一样刁钻刻薄,为人温和,面上总带着几分笑意,每每顾辞舟出言讽刺他人时,东景总要出来劝几句。
有时看见人间谁家有点惨事,总要帮点忙,喂乞儿些吃食,倒不像个妖了。
而后顾辞舟和执啸他们一行人时常作乐,也与凡间女子风月几场,事后拂袖离去,像未曾来过似的。一天执啸神神秘秘带了些酒,说是大户人家那里偷拿的,据说藏了几十年,可谓是真正的好酒。
顾辞舟听了讽刺他,说这大户人家可能逢年过节才敢拿出来喝几口的酒全被你盗了,你这罪过可大了,到时候小心连第一道天劫都过不去。
执啸笑说不会不会,这大户人家平时也没少干坏事,偷几壶酒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顾辞舟又问,劫富济贫?济谁的贫?
执啸被问的一愣,还是东景出来打圆场,说既然都带来了酒,大家也都尝尝鲜,这人类虽说在这世上只有百年,但酿出来的酒还是顶好的,今日大家一醉方休。
执啸顺坡而下连忙答应,而后几人去了城中烟花之地,顾辞舟还清清楚楚看见执啸喝的酩酊大醉差点连自己尾巴都要露出来,东景也喝的大醉,只是脸上没有红晕,眼底还是一派澄静,细看了才有那么一丝微醺样子。
酒过三巡已是深夜,几人相互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