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应声落地,至始至终,刺进去的只有刀尖。
程欢看他这幅模样,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喻秋却直接炸了,“用不着你做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同情我!别以为左言右顾他我就不敢杀你。”
“你当然敢杀我,但是你更想救小皇子。”程欢的声音很温和,并不逼迫喻秋,“想必你也知道圣庙的传闻,小皇子既然病重,太医没有办法,我现在就是唯一能救他的人,你若是杀了我,谁来就孩子呢?”
“还有你姐姐,你就不怕她后面出事?”
“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而是和你讲道理。长明灯熄灭的确是有圣庙看护不利缘故。因而你来此喊打喊杀,我们无一人辩白。可你口口声声说圣庙被人买通,可有证据?”
“……”喻秋一时语塞,他是在宫外得到的消息,说皇上要下旨处置这帮僧人,单独命了他去,说是给姐姐出气。可现如今被程欢反问,除了以灭的长明灯外,他还真没有证据。
程欢再次叹气,“婴儿心明眼亮,若你真要强行将我寺庙众人屠戮,这孽业就会应在小皇子的身上。尚未满月就背上人命,哪怕小皇子在福泽深厚,也难以抵消。届时就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你胡说!皇上亲口说的小皇子病危,难不成是假的?”
程欢转头看他,“是或不是,小公子随我去大殿一看便知。”
“去就去!给他松绑!”
却不料,不等喻秋说完,程欢竟然自己带人往前殿去,至于之前绑着他的绳子也自然从身体上脱落。
这怎么可能?旁边几个士兵见状都下意识露出惊讶的表情。
怀恨出手,这帮人给程欢身上绑的是最坚固的死结。别说自然掉落,就连用刀砍断还得且一会呢!
喻秋看着心里也多了一丝疑惑之色。程欢被称为圣僧,又被民间传为小菩萨,自然是有很多不能用正常思维去审视的神奇之处。喻秋之前一直以为是夸大其词,现在看来,倒像是真的。
难道他说的没错?长明灯并非故意为之?
而这样的疑惑,一直等喻秋进到了进大殿之后也没有消散。
正殿距离他们所在的佛室不远,刚一踏进去,便有庄严肃穆之气扑面而来。
喻秋下意识抬头,三尊神佛高高伫立,却偏偏慈眉善目,让人觉得可以恳求依靠。
“既然来了,不拜拜吗?”程欢走到神佛前,伸手拿起敲罄的器物,笑着询问喻秋。
“和你救小皇子有关吗?”
“自然有关,神佛倾听世间疾苦,为世人解忧。”
可喻秋却嘲讽的笑了,“神佛若是真慈悲,怕是不必恳求就会救人。”
喻秋的眼睛一直是红的,可膝盖还是忍不住跪了下去。
他不信神佛很多年。
当初母亲病重,他在神佛面前跪了七天七夜为母亲恳求,可最终依旧回天乏术。所以后来喻秋不在信神。然而现在,他却又一次跪在这里,因为他已经走投无路。
然而就在喻秋扣头的时候,程欢的脑海里却突然响起喻秋的声音,“佛祖保佑,愿我外甥能顺利长大,我姐姐平安喜乐。如若可以,喻秋愿终生吃素,奉养香火。”
这个世界没有神明,可人却能够吸取信仰之力成神。程欢突然明白了原身说那句话的意思。大安建朝千年,唯有圣庙传承一直十分神秘。每一位被称为圣僧的主持都在民间流传着各种神话。归根究底,这其中保佑大安的神佛,其实就是这位圣僧本人。
每一位前来求愿的人,许下的愿望都会传到圣僧的心里。而圣僧会根据自己的法子,为他们解惑消灾。原世界里,原身作为圣僧,哪怕心怀仇恨,可到底装着黎民百姓。所以就算处理问题的手段偏激点,可依旧能够配合皇权牢牢守护大安。
而后面,原身被柏馨雨强行攻略,失去本心,就无法在听见黎民疾苦,大安也不再有信仰保护。加之原身死后,圣庙传承断裂。故而天下大乱,也再无定海神针。
可女主柏馨雨至始至终都知道原身一旦出事,大安会有什么结果。可她仍然义无反顾。
用她的话说,“能够看到圣洁禁欲的圣僧为我迷恋堕落,这该是多么令人激动的事儿?更何况,这还是个表里不如一的妖僧。”
“摧毁他的信仰,碾碎他的佛心,掌控他,操纵他,让他为我的喜怒哀乐而彷徨,成为他心里唯一的神女,是不是只要脑补一下,就会兴奋道浑身发抖?”
而这也是原身会死不瞑目的原因之一。
程欢原本就压着怒火,再加之现在听到喻秋的哀求,这股火气就越发压不下来。
毕竟喻秋还算高位,就算未来贵妃姐姐出事儿,可喻家还有缓和的余地。可那些真的走投无路三跪九叩来到圣庙祈福的那些黎民百姓呢?
皇帝听不到他们的疾苦,神明也无法拯救他们的悲剧,在这样的乱世之下,他们要怎么生存?
程欢一向不喜欢和女孩计较,然而眼下的柏馨雨在程欢眼里,已经不配为人,更不论说是女人。不过是个单纯的恶鬼罢了!至于那个系统,程欢也觉得或许没有这么简单。
他查看过熄灭的长明灯,上面有妖物的气息。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古朴而悠长的罄声在大殿里回荡,程欢低低开口唱诵佛经。只是最普通的大悲咒,可从程欢口中长处,就连灵魂都仿佛得到了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