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于是一起喝,喝着喝着,灵感确实来了。在一起的一两年里他们合作写的歌全是酒缸子里泡出来的,全都佳作,但酒精也让邹向南变得越来越固执和暴躁,或者说,越来越像像本性乖僻暴戾的赵孟之。
他们也没外界传的那么和和美美——两个搞创作的处一块儿怎么可能没激烈的碰撞。相处模式不像情侣更像宿敌,久而久之他们要是再不分开,不是邹向南割耳朵,就是赵孟之去大溪地。
邹向南当然不是梵高,但赵孟之确实像高更。分手后赵孟之继续做他的鬼才作词人,心态丝毫未受这段恋情的影响。邹向南却比谈恋爱前还崩溃。
他没从赵孟之那么获得自由,反而被酒精奴役,精疲力尽地迸不出星点灵感。那段时间他极其肆意放纵,狗仔只要蹲在夜店酒吧俱乐部的门口就肯定能拍到他,如果没有林均把那些照片和通稿压下去,邹向南早就没有名声可言了。
那几年也是华城娱乐不断融资的上升期,林均实在是分/身乏术,但还是把挤出来的时间全给了邹向南。消沉冷静后的邹向南决定换个环境念书,他也每个月都会飞伦敦一次。两人会在图书馆待上一整天,也会一起去别的地方旅游。
那些足迹也被狗仔拍到了,照片加起来遍布大半个欧洲,如今全藏在林均办公桌第二个柜子里。
那是他最快的时光,却不是邹向南的。研究生念完后邹向南把酒戒了,他跟林均说,他心里那块没被酒精填满的地方快压抑不住了,他还是想站在舞台上。
林均怎么可能不答应呢,谁见过邹向南弹吉他拿麦克风的模样,都不可能不答应。
但他也怕了。后来邹向南跟他商量能不能去当乐队的主唱,林均答应的特别勉强,就怕邹向南又像以前一样情绪再度崩溃。他爱音乐像爱生命,他每次陷进去,想出来都要比上一次更费劲。
也更连累身边的人。
所以邹向南深思熟虑后直接从那个乐队退出了。
他好像一下子通透了,想明白了,之后的两年跟年轻时比安稳平和了不止一点半点,再谈恋爱也是低调地找是圈外人,不会刻意闹得人尽皆知——他当年发那条微博就是故意的,他父亲恶心他的性取向,他偏不遮遮掩掩,要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同性恋。
“所以我什么意难平都没有。”他晃着酒瓶子,一饮而尽后双手托着腮帮子,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林均,“你说的对,我确实没必要这么逼自己。写不出来就不写了呗,这些年来我什么奖都拿过,什么舞台都站过,谁的认可都得到过,我——”
他滞了滞,垂眼不看林均,鼻音明显比之前重:“我喜欢的人也真心待我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气息在胸膛起伏之间轻轻颤动。
他重复:“我什么意难平都没有。”
“我有。”
邹向南低着头,那双林均看不见的杏眼倏然睁大。
同时邹向南感受到心跳的加速,他依旧放在脸颊上的双手都要在皮肤上摁出红印了,他才大气不敢出一声地抬起头。
他们的目光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