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和听到如此直白的话语,有些害臊,却犹自有些呆滞,盯着镜子说,“什么时候?”
陈远又在他侧脸上亲了亲,“张扬骄傲又专业十足的时候,真是迷死人了。”
李越和顿了顿,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工作时的认真,讲话时的笃定,看书时的投入,甚至皱着眉给小越检查作业时,我都觉得性感又迷人。这些美丽非但不能被时间带走,还会随着时间愈发香醇。”
“更何况每条皱纹都是我们一起走过的时光所带来的印记,每一条皱纹都有我和小越的参与,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李越和皱了一下眉头,旋即舒展,却仍旧抱有怀疑,上齿咬在下唇上,下意识的撕扯着嘴唇上的干皮。
陈远从口袋里掏出一管凡士林,挤了一些在手指上,顺着李越和的唇涂上去,柔声说,“跟你说了多少次?嗯?嘴干了要涂点凡士林。”
李越和舒了口气,本有些僵硬的身体陡然放松,靠在陈远肩头,说,“还要说很多很多次,也记不住。”
陈远笑了笑,“没关系,我记着。”
李越和突然就有些想哭,又觉得自己现在的情绪就像个孩子。他把头往陈远怀里缩得更深了些,然后闷闷的说,“阿远,我的确是非你不可的。”
陈远亲了亲他的头发,说,“嗯,怎么。”
“除了你,还有谁能对我这么体贴,这么耐心啊。”
陈远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也就是你,换了别人,我估计也没这耐心了——”
七点钟的时候陈母过来敲了敲门,两个人到了客厅才发现,陈远的姑姑和大伯都来了。
李越和顿时有些尴尬,坐在陈远边上不知该不该避让。
陈远神色如常,比平时更用力的握住李越和的手。
姑姑这些年早听过陈远和一个京中做生意的大老板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也无数次推敲、询问过陈越的来历,所以对陈远的取向并不是毫无知觉,几家人却一直讳莫如深,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摆到明面上说过。前段时间陈远铺天盖地的热搜才让几家人彻底搞清楚弄明白了他俩的前情后果。
姑姑和大伯这些年还属第一次见到李越和,生疏之余更多的是尴尬。几个人隔着满桌的饭菜,不言不语。
陈远握着李越和的手,移到桌面上,说,“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是我爱人,我们在一起十五年了,没告诉大家是我的不好。”
陈越立马帮腔,往李越和身上靠了靠,说,“他是我妈,对我最好最好的人。”
李越和听到陈越的话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温柔地看着他,见到陈远亲戚的不适感顷刻便消失了一半。
姑姑瞅着这状似诡异的一家人,和大伯对了个眼神,又纷纷望向陈父陈母。
陈母清了清嗓子,说,“都是一家人,况且又这么多年了,没必要藏着掖着。小远跟越和两个人是认真的。”
姑姑和大伯瞧见陈父陈母这个态度,想着自己再说什么都是不合适,只得把一肚子话塞回肚子里,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说,“你们年轻人,真是比我们这些老古董有想法。”
陈远捏了捏李越和的手,又覆在上面不住摩挲,亲昵之意不言而喻,随后轻声说,“只要两个人相爱,一家三口幸福康健,就没有什么家庭是特殊的。”
第五十九章
清明节那天,天空飘了小雨,四下都朦朦胧胧,给干涸而浮躁的北京城平添一股清新。
李越和捧了束兰花带着陈远来到卢兰的墓前,陈远站在他身边。
黑色的墓碑上镶着卢兰一袭红裙言笑晏晏的模样,端庄温婉,仿若就在眼前。
算起来他已经有四五年没来过。他一生活得清醒明白,知道扫墓这种事情人于人于己皆是无益,真的缅怀故人又何须在意地点。只是这次特地带了陈远,算是理科生脑子里仅有的仪式感。
理应沾满灰尘的墓碑却格外干净,一丝尘土都没有落下,照片上的卢兰还是笑靥如花,衣红貌美。
这让李越和有几分诧异,却没放在心上。
卢兰去世前身体状态和心理状态都很差,当初李越和甚至为她选不出一张合适的照片,只得选了张卢兰三十岁出头时照的艺术照,是以每次看到照片里的母亲,李越和都会恍恍惚惚生出一阵陌生。
他向来不是会在清明这天哭上一遭的人,何况惨剧早已被时光蒙上面纱,西雅图那些孤独无望的日子早已让他结上厚厚的痂。
他伸手摸了摸墓碑,描摹着母亲的容颜,浅浅的笑了一下,“母亲,我现在过的很好,很幸福。你放心。”
过了一会儿,他仿佛想起什么,笑了笑,说,“在墓前说这些,大概只有生者才觉得安慰,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说完,复又认真的对着墓碑呢喃,“母亲,我会过得比你好。”
他放下手中的花,向陈远微微招了一下手,陈远便过来牵他,两个人一同消失在公墓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