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黄昏,灵云向晚。
陈景云斜倚在老树之下,有一口没一口地品着灵酒,一旁正自烹茶的纪烟岚见他又在神游天外,不由抿嘴浅笑。
倏忽半个月的时间里,观主大人一直保持着这种懒洋洋的状态,其间除了为纪烟岚分说一些破境之时的共通道理,余下的时间皆在调理武道之体、感悟天心道意。
纪烟岚最喜这样安静的场面,是以看什么都觉得舒心,就连爆猿的狈懒样子也是那般顺眼。
温易安与凌度收起足下的剑光,对视一眼之后这才踱步上前,心中皆在忐忑自己今日是否又会被“考教”剑道修为,想到可怕处,二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看着二人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纪烟岚也觉一阵好笑,她前次只是想简单地拿他二人练一练手,岂料“画影龙雀”一出,身为元婴境剑修的温易安与凌度,竟是剑心躁动,一身剑道修为居然硬生生地被压制了三成还多。
“易安、凌度,且过来饮一杯灵茶。”
听到纪烟岚的这句邀请,温、凌二人齐齐松了口气,连忙脚步轻快的奔了过来,又见陈景云无暇理会自己,不禁暗自庆幸自己今日不会挨揍。
灵茶入口,唇齿留香,温易安品完了一盏灵茶之后,这才满足地放下杯子,而后一边回味茶中雅韵,一边问道:“师姑,您今日招我和凌长老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也没有什么大事,你二人一会儿去将悬剑峰上的低阶弟子尽数遣走,今夜子时,我会破入元婴后期,到时不知是否会有天劫降下。”
听了纪烟岚这话,温易安先是习惯性地点头应诺,待到理清了自家师姑话中的意思之后,不由一下子蹿了起来,口中惊呼道:“元婴后期天劫!”
见纪烟岚含笑点头,温易安只觉一阵头皮发麻,此时也顾不得埋怨师姑为何事到临头才把消息告诉自己,高声喝道:
“凌度,速速命人巩固守山大阵!结丹境以上修士全都要到悬剑峰上听令,违令者逐出宗门!
还有!宝库里的高阶灵石全数投入阵眼,今日就是拼着破宗,也要保我师姑周全!”
一旁的凌度比温易安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年纪烟岚渡那元婴中期天劫时的场面,可是令他至今思之后怕,其时,若非眼前这位刚刚加入乙阙门不久的武尊力挽狂澜,剑煌山一脉兴许早已烟消云散了。
此刻得了宗主的吩咐,凌度哪敢怠慢,背上的玄阶灵剑“锵!”声出鞘,就要发出宗门最高级别的警讯!
老树底下犹在老神在在的陈景云此时被二人扰了心境,于是略带不满地出言训斥道:“大惊小怪什么?有我在这里,还轮不到你破宗抗劫。”
声音不大,却如同一盆冰凉的井水,淋在了温易安和凌度的心头,二人此时才回过味儿来,发觉自己方才的担忧似乎有些多余。
剑煌山一脉的明眼人,如今都已猜到了自家两位太上长老之间的关系,众剑修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中的热火却在慢慢升腾,都觉得自己的后背处没来由的一阵踏实。
似这般拥有“靠山”的感觉,实在不赖!
“呃——,闲云师叔,弟子方才确实有些急躁了,不过我师姑前次渡劫时,那七道天雷实是远超寻常,而这元婴后期的天劫却不知又会厉害到何种地步,难道真的不需要提早准备?”温易安心忧师姑安危,是以连忙出言询问。
没有搭理温易安的问话,陈景云看了一眼被温易安的举动感动到了的纪烟岚,无奈地道:
“师姐,不是已经对你说过了么,你今后只需勇猛精进即可,至于天劫,却是不会再落到你的头上。”
纪烟岚见陈景云语带不满,便笑着将一盏灵茶递到他的手上,言道:“恼什么呀?你那气运之说实在太过缥缈,我总是觉得心里没底,让易安他们准备一二不也算是未雨绸缪么?”
见纪烟岚说的俏皮,陈景云立时没了脾气,哈哈笑道:“你我即为道侣,气运自然相连,师姐今日哪里也不必去,就在这颗老树下破境便是。
此地被我的天心道意侵染,对你感悟天地最是有益,我倒要看看会有哪片不长眼的云彩里敢降下雷霆!”
许久没有看到陈景云如此的意气飞扬了,纪烟岚的眼睛不觉笑成了月牙,心道一句:“既然是他说的,自己照做便是,即便天劫加身又能如何?”而后便盘膝坐在了陈景云让出的位置上。
听完了陈景云与纪烟岚的对话,温易安只觉自己的头脑有些发晕,心道:
“自己的师姑只因为与眼前这位闲云师叔结成了道侣,自此之后就受了天道气运的庇佑?如此也就罢了,竟至于连天劫都不能加身?”
同样震惊的自然不止温易安一人,一旁的凌度与远处的肖升几人,皆觉今日所闻已经颠覆了自己以往对修行渡劫的认知,是以尽皆呆立当场,不知作何言语。
......
朗月高悬之时,弈剑峰上除了暴猿正自顾自地呼呼大睡,凌度等人尽皆连大气都不敢喘,十几双眼睛全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的夜空,生恐会有劫云汇聚。
正在举棋不定的温易安原本想要将暴猿踢到山下去,免得它的呼噜声打扰到师姑破境,岂料陈景云却摆手阻止了他的动作,认为这样与往常无异的氛围能让纪烟岚更加安心。
虚室生幽寂,剑经法玄黄,气运隆昌泰,星夜看扶桑。
纪烟岚的心底一片安宁祥和,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