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得莫名,顾夕照歪头打量了他一眼,“皇上可要我说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
“性子是好的,可惜不是个当帝王的料。”顾夕照说着,又无意识地轻叹了一声,“若是蔡隽等人不生二心,你辛辛苦苦创下的这盛世大约也能撑下去,若是……她的性子太软了,做这位子也真是难为她了。”
“阿照对朕这个弟弟倒是十分体谅。”
赵瑾这话说得随意,顾夕照却无端听出了一股意味深长来,她心里有些恼,但面上却笑了笑,装的十分轻描淡写:“自打二皇子一露面,便是我在照顾,这性子自然比你看得透些的。”
赵瑾不置可否,看了她一眼,在心底盘旋了半日的话最终决定还是没有问出口,而是道:“出宫之后,阿照准备去哪里?”
“从此天高任鸟飞,自然是去想去的地方。”说起出宫后的打算,顾夕照神情向往起来,“师傅教的一身好本事在这深宫埋没了,说不定还能去往边关,跟着哥哥驰骋沙场。”
顾夕照是昌平侯顾峥的嫡女,因出生体弱养不活,便听信道士的话,寄养在云松道观,直到十四岁时,才知晓自己的身世,回了顾家认祖,她哥哥就是镇远将军顾飞扬。
顾家一门忠烈,最是清傲,因为家中有个宠妃,为了避免别人污蔑结党营私,直接举家前往西北边塞,驻守边关。算起来,顾夕照足有三年没有见过父兄了,只是她从小跟着云松道长,对家人的感情并不深。
“你不提起你兄长,我都快要忘了你还是顾家人。”谈起过往的人事,赵瑾不由又认真看了顾夕照一眼,眼前的女子一双柳叶眼流盼妩媚,秀挺的琼鼻,肤若凝脂,比记忆里那个出言挑衅自己的小丫头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在这深宫娇养着,举手投足间也更优雅大方了。
“不提起来,我自个儿也忘了。”顾夕照苦恼地蹙了蹙眉,“我父兄虽然一身傲骨,自打我成了你这跋扈的夕贵妃,他们便不同我往来了,不过,若是知晓你死了还要拉着我陪葬,啧……”
赵瑾心思一动,“所以夕贵妃要不要就在这深宫安度晚年?听李忠贤说,皇弟十分听你的话,想来往后也定不会亏待……”
“别别别,我可不想把这大好青春年华浪费在这高墙红瓦里。”不等他说完,顾夕照就打断了他,“你放心好了,出宫了之后,我定是会先去同他们打个招呼的。”
赵瑾垂眸,微微有些失望,倒也没有多言,好歹两人也有过两年的同门师兄妹的情谊,他对她的性子再了解不过,若不是心甘情愿地留下,谁也留不住她。
“既然你做好了决定,朕也无须多言。”沉吟了片刻,赵瑾叹了口气,又起身从龙榻里面的暗格取出了令牌交给她:“朕也知把皇位交给皇弟太仓促了些,虽做好了万全的安排,但还是有很多难以预料的意外。这是号令三千暗卫的,还请你转交给你兄长,等到他日,皇弟能当大任了,再转交给她,算是我这个兄长最后留给她的一道保命符了,即便将来丞相等人生了异心,至少能保全她的性命。”
顾夕照盯着那刻着麒麟的檀木令看了片刻,犹豫着伸手接了,“你就不怕我哥哥也生异心?”
“若是如此,那大昭也许是气数真的尽了。”
顾夕照攥了下手中的檀木令,脑海里倏然就想到了赵三思那张看着自己的小脸,几乎是情不自禁的,“这檀木令,我将来亲手交给她。”
赵瑾一愣,随即笑了,“那再好不过了。你知道的,整个大昭,朕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顾夕照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冲动了,但话已经说出口了,也不好收回去了,“对了,出宫的事,我都安排好了,只是到时可能要委屈皇上了,真正给你陪葬的人是给你戴绿帽子的庆贵人咧。”
赵瑾一噎,“你是诚心给朕添堵?”
顾夕照挑了挑眉,“天色不早了,皇上还是早些歇息,臣妾就不打扰了。”
说罢,她轻轻盈盈地欠身行礼,也不等赵瑾回答,就径直往殿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着赵瑾,“皇后与皇太弟像是不合,皇上还是趁早解决了这个后患。”
“左不过是个无用之人,这倒不碍事。她在宫中活一日,秦家就感激一日,皇弟继位,经不起风波。”
顾夕照垂眸,转念一想,倒也认可他的话,下巴微微一点,又往外走了。皇后是秦家的掌上明珠,如今中了这慢毒,太医院的人都查不出是毒,只当是不知名的病,且日日都要皇家才有的尊贵药材续着命,秦家自然是感恩的。
赵瑾的病,知情的人都知是回天乏术了,蔡隽和沈逸早已暗地里在准备新地登机的事,催促着尚衣局加紧赶制赵三思的龙袍。
四月初三的卯时一刻,赵三思突然从睡梦中睁开了眼,也不像往日一样,花容叫醒了之后,还要呆呆傻傻地醒神,一睁眼就掀开被子下了床,急急往自己身上套衣服。
花容在外面听到动静,敲门进来了,赶紧过来伺候她穿衣,“丞相说殿下今儿休半日,您怎么比往日还醒的早了?”
“我方才做了个梦,梦到我皇兄不好了,我要去承乾殿看看他。”赵三思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梦境太真实了,让她悲从中来,不可抑制。
“不怕,殿下做梦了。”花容瞧她神色不宁,又朝一旁的小宫女使眼色,让她去端杯安神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