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为所长开门,所长先进,然后是毛徽,康之跟着毛徽,看到739坐在床上抱婴儿的背影。
毛徽喊“739”,739转身,病服褪到手弯处,怀中的婴儿睁着眼,嘴里叼着奶头,他吮得太用力,像要把乳珠咬掉下来。康之皱起眉,下意识地退到角落里,离“母狗”远远的。
毛徽把手搭在739肩上,招手让所长走近一点儿,所长看了几眼,好像很满意,侧过身面对康之,叫后面的人赶紧进来,话音未落,脖子上喷出一道血柱。
那血喷得太快了,落到所长衬衣衣领上,染出几簇红斑,血腥味瞬间盖过乳香,充斥了整个病房。康之没看清739手里握的是什么,甚至没看到婴儿去了哪里,只看到所长手捂在脖子上,止不住血流,鲜红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
毛徽离739最近,先扑上去与739缠斗在一起,白大褂上沾的全是血点子,忽然沉闷地吼一声,黑红的血随着刀刃的拔出自下腹汩汩地向外涌流,康之终于看清楚“母狗”手里是一把折叠的水果刀。
毛徽一手捂肚子,另一手掐739的脖子,把人按倒在病床上,但很快被上身赤裸的739挣扎着反压在身下,739膝盖顶在毛徽胸口,右手握着刀高高地扬起,康之冲上去反扣739的手,想把刀夺下来,不想739已经发狂,力气大如猛虎,一肘击到康之胸口,康之一个踉跄,重心往后仰,稳住后就往母狗身上扑,反拧他的胳膊别到背后,争斗中刀刃划破手臂上的衣袖,拉出一条细长的血痕。
毛徽头上沁出了汗,哆嗦着撑起上身,一手按到739肩膀上,与康之一起把739钳制在染血的病床上。
尖叫声中,医护先试着为躺到地上抽搐的所长止血,纱布按在脖子上,瞬间就被浸透,凝血剂还没打,担架没来及进到病房里,所长就瞪着眼睛没了呼吸,目光里全是惊恐和愤恨,紧紧锁着毛徽。
护士给739强注镇定剂,毛徽被推进手术室止血缝合,康之手臂上有痛感,被陈广平执意送到护士站消毒。
离开病房前,康之听到婴儿的啼哭声。
他还活着,但康之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第22章
20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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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长王彦兵是副厅级的干部,在臻市这种地方,级别虽然不算特别高,但发生意外死亡的消息也是要公示的,如何对外通报就成了一个难题。
毛徽刚处理完腹部的伤口,身上衣服都没换,就和康之一同被拉到会议室,参加这次紧急会议的还有当时所有在场的人员。
副所詹家致坐在前面主持会议,手里拿一块手帕,不断擦额头上的汗。康之和于梁衣服上都有血,被空调的暖风一熏,略带些腐臭的铁锈味又扩遍了会议室,有人摸了摸鼻子,凝重的气氛使他不得不放下手。
毛徽手搭在扶手上,脸色发白,听到副所宣告王彦兵的死亡,嘴唇哆嗦到闭不紧,侧过头看康之,眼神里全是不相信,康之靠在椅背上,手里捏一杆笔,朝毛徽略略点了点头。
毛徽最开始的提议只是把孩子交给739来哺育,参观是高层组织的,发生意外,起因可以说是毛徽没有监测好739的精神状态,但毛徽毕竟不是精神科医生,即便是,739的暴动也不在他能预测到的范围内。要追究责任,说王彦兵自己把自己害死都不为过,但在场的詹家致和几个主任一致同意了这次形式上的“观赏”,谁都没有提出异议。
这的确是一次意外。
詹家致问如何通报,会场里一片沉默。
739应该在精神病院治疗,而不是在研究所生孩子,在外人看来,739无论如何不可能从几十公里外的精神病院一路跑到守卫森严的研究所,精准地捅死一个所长。
康之觉得好笑,研究所里死过几十个人,每一具尸体都处理得悄无声息,现在又死一个人,只因为他是所长,大家都紧张起来。
“如果一定不能公布凶手的身份,那只能说是意外,要么就说是自杀,王所在研究所不小心摔跤,割破了自己的喉咙,或者王所拿刀亲手割破了颈部动脉,只要尸体不送给法医尸检,谁能知道那伤口是怎么来的?”康之在沉默中开了口,他把话说得过于薄凉,引起一片唏嘘,康之一挑眉,继续说:“还能有什么办法?有就拿出来讨论讨论。”
这一问出来,又没人作声,康之当着众人的面,把座椅转向于梁和陈广平,“当时你们怎么向谈纯柯的家人解释他的死因的?”
“急性心肌梗死。”
“他家人有说什么吗?”
于梁抬眼看康之,“没说什么。”
“王所脖子上那么大一道刀口,我们总不能说是心肌梗死吧?”康之把椅子往回转半圈,看詹副所。
詹家致额头上又有汗冒出来,来不及擦,说:“康博士说的没错。”
他太紧张了,又不懂研究的具体内容,平日里所里有什么事都是王彦兵做主,王彦兵忽然死了,他一边怕背后的领导追责、怕安抚不了领导夫人的情绪,一边担心自己的前程。
詹家致同意康之的办法,下面的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完善“王彦兵意外死亡”的说辞,最后讨论出来,王彦兵磕到尖锐的医疗器械上,割伤动脉,医护第一时间送他去抢救,但是回天乏术,王彦兵因公殉职。
研究所的内部奖惩也有讨论,毛徽失职,但挺身而出,虽然功过不相抵,但罚得也不重,停职一周反省,收回先前奖金,再罚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