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下了小青驴,遮脸的纱帽一揭,劈头盖脸就问,“刚才出城去那个就是‘不平剑’裴野?”
不提还好,一提林神医简直发指,“小王八蛋,就会招摇过市,还怂恿人不遵医嘱!灵灵,叔叔错了,那小子不行,你可千万别看上他!”
林姑娘果断说,“我就是来混吃混喝看热闹的。”
林神医拍着胸口,这才觉得心落回肚子里。就见林姑娘望着城门,若有所思,“银丝衣应该在云中城主手上?”
林神医哼道,“三个月前奇山道人送给容璋的,传说刀枪不入,我看未必。怎么了?”
林姑娘不容置疑道,“现在穿在裴野身上。”
她目力甚好,刚才一瞥,看见裴野衣襟里银光一闪,心中很是讶然。
林神医一愣,“他们兄弟虽无血脉连系,但手足之情深厚,容璋把银丝衣给那臭小子,也不算不可思议。”
“那可是保命的宝贝。”林姑娘幽幽说,“要是我没有功夫,有个得剑圣真传的弟弟,我是不会给的。”
林神医懵了,“所以……”
林姑娘悠然一叹,“所以我现在就觉得,云中城主和裴野之间,可不像只有兄弟那么简单。”
第4章
裴野出城,容璋独坐在书房里。
不多时,易珏进来侍奉。这少年知道师父不愿被打扰,立在一旁。
容璋想选本书看,才移开那部《山海经》,就见到后面藏的油纸包。
他装作没看见,避开弟子,把书又放回去。要是裴野一次两次来这查探,这油纸包还在,会先得意,再着急,旁敲侧击提醒他究竟藏在哪,到那时会有趣得很。
容璋不想看书,令易珏取琴来弹。手指刚触到弦,又想起这张琴是裴野替他弄来的——本来被一位藏琴大家收藏,他找上门去,足足磨了三个月,终于用一笔重金买下,赠给自己,是一份生辰贺礼。
思及此,指法没错,心思却不专注了。窗前梅树才修剪过,深秋修剪,冬日开花。就连那几株映在窗上的梅花都是裴野移植来。他扛着铁锹,理所当然,“这几棵梅树长得好,就应该在你窗前。”又无赖地说,“这样以后每年冬天,我都能来偷你的梅花了。”
容璋笑了笑,武士首领来报,“城主,已收到前哨烟火消息!”
易珏满面愕然,“师父,烟火消息?”
裴野这次出城,虽然不与容璋实说,但容璋心里明白他是要与人动手。
出于此他才要裴野穿上银丝衣;裴野也是不愿他担心才答应。
可这次与裴野动手的人与他们仇怨太深,容璋命人远远潜伏,一旦开战就以烟火传讯。
为首武士恭敬道,“城主,我们该不该主动增援?”
容璋起身看着那几株枝干茂盛的梅树,转身说,“不必,他需要时自然会叫你们。”
明知裴野绝对能赢,却仍有那么一星半点放心不下。容璋一哂,一定被那小子说成拖泥带水。可还是嘱咐下属,“请林大夫陪我一道出城一趟。”
拉马车的马不如“追光”,也高头长腿,奔驰如飞。
车厢内异常平稳,垫着厚毯,小几上的酒杯里酒水都没有晃出酒杯。
林神医啜一口酒,瞥容璋一眼,“我是看在酒份上……你也是,那小王八蛋一年到头跟人动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次,你总不能每次都看着吧?”
容璋依旧是那副斯文儒雅的样子,只道,“不在我眼前的我自然管不了。”
林神医心底一嗤,这意思就是既然到了他眼前,他就该看顾着那小王八蛋。
不多时,随行武士已与前哨会和,传来消息,道是远远看见裴野赢了,对手倒地,应是死了。
奇的是裴公子却没有立即调转马头回城。
容璋抬手示意不必再说,走下马车,脚步不疾不徐,走向裴野与一具尸体。
裴野没转过背,听出容璋的脚步声,道,“谢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