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瑜举着手机,越过杜栩把屏幕展示给三十八的队长看:“录像了,记住你说的。”
高奇斌笑了。
自从认识虞瑜以后,今天是他看这人最顺眼的一天。
比虞瑜一板砖拍晕小流氓那天还顺眼。
高大爷身子向后一仰,椅子只靠两条腿撑着地,晃晃悠悠却奇迹般地维持住了平衡。他吹了声口哨,一身痞气比对方强装出来的真实多了,“没错,记住你说的话,宝贝儿,提前选好你要吃的屎,放冰箱里冻上、冻成坨,入口的味道还能小一点,不然等比赛结束你就只能去厕所挖热的吃了。那味道……噫!”
杜栩摸了摸肩膀被虞瑜触碰的位置,心里那点火也被熨平了。
他又笑得没脸没皮,以“我就是喜欢你看我不爽又不敢动手打我”为最终目标,持之以恒地为之奋斗,“对,提前选好。屎的种类多种多样,你们可以各样尝尝,选一款你们喜欢的用来直播——先说好,猫屎咖啡不算。如果你们愿意来点新奇的,想尝尝小考拉的食物,大哥可以帮你们一把……啧,你们这些少爷什么弄不到?我在这和你们逼逼个什么劲啊!”
三十八的队伍里有两个人没听懂,小声问同伴:“小考拉的食物是什么?”
高奇斌耳朵尖,捕捉到这一句,遂毫不留情地嘲笑:“就是它亲娘的屎啊。你们三十八中还真是名副其实,一群三八——见识比头发长的女人还短。”
那两人脸绿了。
杜栩和三十八的队长不痛不痒地互怼几句,成功把对方气饱了,饭都不吃就吆喝一帮人回学校。
杜栩莫名其妙:“这群少爷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么几句废话?有病啊?”
“鬼知道。”虞瑜搅了搅炒面,把筷子放下,“他刚才说的那个‘尹俊哲’……”
他声音轻,杜栩忙着和高奇斌抢最后一块盐酥鸡,一时没听清楚:“宝贝儿你刚才说话了吗?”
“……没什么。”
就是看你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表情不太好。虞瑜摆弄着手机,头也不抬地改口问道:“那个三十八的人挺冷静的,擦边球打得不错吧?”
刚才那几句话里,没有半个字可以用作举报违规言论的铁证,最多算赛前的不友好交流。
“‘不错’已经不足以形容了,那是非常不错!我看他是闷头研究了一年的擦边球!”杜栩抢夺失败,眼睁睁地看着盐酥鸡落入高奇斌碗中。他哼哼两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条,“同桌,你怎么不吃了?那一点就饱了?”
高奇斌也看了一眼虞瑜的盘子:“赶紧的,多吃点,保不准他们在附近等着套咱麻袋呢。”
虞瑜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两个信奉“民以食为天”的人才:“抱歉,你们刚才说了半天的屎,我实在吃不下去了。”
高奇斌摇摇头:“真矫情,你同桌当年可是迟到了躲去男厕所吃早饭的勇士。”
杜栩刚想指责他这是子虚乌有的污蔑,就听见兜里的手机响起企鹅提示音,同时,在场的其他校队成员也摸出了手机。
“我操!半决赛就要和三八踢?!”
马路两边的路灯亮了起来,东北地区冷的早,一跨进十一月的门槛,夜晚温度就跟坐过山车一样飞快下降,轻轻呼出一口气,都能看到凝结在空中的水雾。
从面馆出来,虞瑜看了眼时间,果断选择翘掉晚自习。杜栩和其他队员道别,三人慢慢往回走。
刚才文队长把第二阶段淘汰赛的抽签结果发了过来,四中和三十八、回中都不在一个组。根据崔阳教练的预测,他们能顺利胜出四分之一决赛的话,半决赛的对手十有九成是三十八中学,还有一成给了千变万化的赛场突发事故。
——然而这一成并没有成真。
高奇斌说:“也许你应该换一个方向思考,在半决赛先干趴那群死三八,总决赛至少不用防着他们主场串通裁判使坏——说起来,半决赛的场地应该是回中吧?”
杜栩悲哀地看着他:“不,半决赛和总决赛的场地都是三十八。”
“……”高大爷想骂人。
虞瑜刷新一下论坛,看着足球队板块发布的赛程安排默然无语,这三十八也是真够拼的,为了最大程度保证四中这个强劲的敌人落到他们手上,小动作搞得让瞎子都快重见光明了。
他们上个月一起“为民除害”的小十字路口是他们同路的终点,分别前杜栩看了眼路边还没关门的小卖部,期中前那颗被小强主任强行打断的装逼心又蠢蠢欲动起来,“不如咱们再来个仪式?一杯饯行酒,祝接下来两天四中百战百胜!”
高奇斌讥笑:“以水代红星二锅头吗?”
“意外!那是意外!”杜栩拼命给自己洗白,他伸长脖子侦察敌情:“很好,眼神特好的那个大妈不在,现在就一个老大爷——待会同桌帮我拿下校服,我去买酒。”
“还是我去吧,上个月工资发了,说好的请你喝酒。”高奇斌把校服外套脱下来翻了个面,长腿一迈,两步跨上台阶,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提了三罐啤酒。
杜栩把凉丝丝的啤酒罐塞到虞瑜手里,被他推了回来,“我又不是校队的。”
“但你是我同桌啊!给我一个表面上的祝福都不可以吗?”
“我未成年,不喝酒。”
“一口,就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