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米哈伊尔·菲里科维奇,不过你叫我科利文就好,这是我中间的名字。大家都这么叫,习惯了。你看那块刻着字母的牌子,那就是我的酒馆的名字。”
朱利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块老旧黑亮的木板,上面刻着:四历法。
“很有趣的名字。”
“哈!这是我儿媳妇给取的,可她现在已经和我儿子去德国了。这个——”他指着满脸胡子的中年人,“——他是我的外孙,是我们家族里面最安静和听话的孩子,在别人都移民到了西欧、澳大利亚的时候,他却留下和我在一起。”
“你很喜欢这里?”朱利安问米嘉。
“是的,”男人笑起来,“我喜欢。这里让我感到很安宁。”
朱利安点了点头。的确,座落在群山中的小镇,东欧古老的文化氛围,没有比这更适合沉思和冥想的地方。
他们慢慢聊熟了,在这时,朱利安才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一直想问却拖到现在的问题。“科利文老爹。刚才你为什么不想让我进对面那家去呢?”科利文迅速地看了他一眼。朱利安觉得老人目光中的惊诧让自己感到困惑。
朱利安和科利文老爹坐在酒馆最里面的角落。听到他的问题后,老爹执意把他拉去那里,好像是怕别人听见,其实他根本是多虑,因为此时酒馆里闹哄哄的,他们即使放大声音也没人会注意。“你在那家人门前听到什么了?”老人问。
“好像有人在吵架。是年纪很大的女性的声音。她们是谁?”
“唔,其实也没什么。我可以全告诉你,不过你最好不要到处去说。是这样,那幢房子里面住着两位老小姐,是双胞胎,叫托法娜姊妹,已经都七十多岁啦。她们害怕见外人,所以住在里面从不出来,只有我这个老邻居能得到她们的信任。如果有什么事情,比如说她们需要什么生活用品之类的,就会打电话给我,然后由我或者是米嘉把东西送过去。她们过着一种隐居的生活,镇子里有一些人还以为她们已经死了呢。可我想这正是她们期望的。”
“她们喜欢观察外面的人的生活,对吧?”朱利安说。
“那是她们俩唯一的爱好。托法娜姐妹要么是从窗户里往外看,要么就趴在门上从上面的小洞看。她们从那里了解世界。”
“可她们为什么不干脆走出来。”
“也许是害怕吧。”
“害怕?”
“……是啊。你是英国人,可能不了解。在我们国家的历史上,有那么一个时期,人人都想得到绝对的平等,人人都视自己为整个国家的主人,私有财产是不允许的。人们的本意是好的,可是方法不对,而且有很多人是在趁机打劫。我们的镇子也一样,人们捣毁以前有钱人和资本家的房子、庄园,逼迫他们把财产交出来。托法娜姐妹也受到了迫害。”
朱利安觉得自己嘴里的酒带上了苦味。“那是一段心酸的历史。”
“你说得很对,苏格兰先生。”
“可是我仍然觉得,走出到现实生活中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的方法。她们逃离了因没有善待她们而受到谴责的那个世界。可她们这样做也等于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人不能总是逃避……”
“托法娜姊妹已经七十多岁啦,逃避也好,不逃避也好,她们都活不了多少年。不如就让她们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逃避好了。上帝会怜悯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