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源对生活品质要求很高,但凡有条件,哪怕在旅途中,也会尽量在细节处下功夫,好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因而上船的第一天,他就吩咐仆从给这船舱门口挂道帘子。
公子白的东西,以及白景源来后,别人送的礼物、王后的赏赐等,都是一个名叫伍元的年老侍从管着的,他是王后出嫁时从郑宫带来的,据说王后年幼时,他就负责照顾她的起居了,是王后最最信任的人之一。
在物质方面,他从不为难白景源,不论金银珠玉,还是佩剑漆器,不管自用还是赏人,只要白景源吩咐下去,伍元就会听从,显然王后早有吩咐。
如果不考虑精神方面的追求,单从这点上来讲,王后给的这口软饭还是很香的。
可惜白家豪富,白景源从小见惯了各种精美古董,并不会被这些制作工艺尚且粗陋的东西唬住,该用用,该赏赏,从不会小家子气,让伍元暗暗称奇,背着白景源不止打一次小报告,王后都说随他去,他也就不再多事。
白景源说了挂帘子,伍元就送来好几副,金的玉的珍珠的青铜的,各种颜色漂亮的矿石做的,都有,白景源选了珍珠的。
船行时河风吹拂,珍珠互相碰撞,不至于太吵,又不至于太没存在感,阳光照过来,光晕不至于刺眼,也不容人忽视。
任沂拂袖而去,珍珠帘子被她甩到门框上,当场摔断两根串珍珠的丝绳,圆滚滚的珍珠滚落下来,“咚咚咚”的滚得满地都是。
这又不是第一次气她,白景源已经习惯了。
只见他好似什么都没发生,淡定的抖抖袖子,看了鹿儿一眼,就在靠窗的书案后坐下了。
那套王后不久前才让人抄录过来的纪礼,他已经在看第二遍了。
没什么娱乐活动的古代,真是无聊,若是以前,让他坐下来看这么一套枯燥的书,还得边看边思考,他怕是要闹翻天!管你什么死亡威胁,只要不立刻死了,他就不会耐下这份心!
鹿儿顶着他的目光,沉默着上前,将那满地的珍珠捡起,用一只布袋装了,拢到袖中,并未假手他人。
公子与将军的矛盾,不宜让太多人知道。
白景源知道他会跟伍元讲,也不在乎,扒着窗子问:“辞!桃溪还有多远?”
辞是他身边另一个童儿,是原本的公子白没了之后才提上来的,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这孩子乖巧听话,做事很认真,怕害了他,白景源平日里并不敢太过重用他,只偶尔差他传个话,有重要的事情,都是让鹿儿去做。
辞是公子的童儿,就算在公子眼里没有鹿儿重要,他还是每天都守在白景源能看到,或者一出声就能听到的地方。
得了吩咐,辞应声去问船官了,白景源却已看到了朦胧的粉。
桃溪近在咫尺,答案就在眼前,并不需要谁来告诉他了。
桃粉色,这种能让少女心炸裂的颜色,只要够美,男人也会喜欢。
桃溪地处丘陵之间,一条源自荆山国雪山下的清澈溪流从西北方来,在桃溪附近与渠水相会,天长日久,两水夹角处,竟冲积出一片背靠丘陵的三角形小平原。
小平原连带着那片丘陵以及清溪上游、渠水下游,都是满满的桃树。
这个季节,桃花开得正好,晨雾未散,在甲板上,立刻看到一群人身着华服站在岸边等候,看到船队入港,大伙儿立刻激动起来!
“公子!公子到了!”
隔着老远,白景源就听到有人在欢呼!
原来,桃氏的人前来迎接,所为的并不是接渔樵二老。
意识到这一点,白景源看向不远处的任沂,目光复杂。
不让他见人?
他偏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