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好久没染头了,蓬乱的发丝已经褪色枯干,他和大多数旧人一样,至今也不习惯用“段爷”这个称呼来叫段以疆。
“沈拓哥哥……”
“行了,不爱叫就不叫,赶紧带芊芊回去吃饭。”
沈拓哭笑不得的揉了揉直往自己怀里钻的小姑娘,说来也挺奇怪的,芊芊一个小孩心性什么都不懂的丫头,连他们都不怕,唯独怕段以疆怕得连招呼都不敢打。
“也不早了,你们先去吃饭吧,有什么事直接说,新的肾源那边我已经让他们重新匹配了,再过几天就有消息。”
段以疆不至于和一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吃醋置气,他放下保温饭盒伸手将沈拓从地毯上拉起,还算温和的冲着芊芊和黄毛点了点头。
隔凉的羊绒毯上全是四五岁孩子喜欢的小玩具,拼图、积木、毛绒娃娃,芊芊也算是堂口里这群糙老爷们众筹养出来的孩子,有了祸害沈拓的经验在先,这小姑娘倒过得不错,算是不折不扣的团宠。
“沈.…..沈拓哥哥……”
“听话,和你哥回去,沈拓哥哥都答应你了,你好好听医生的话,一切都会好的。”
沈拓就着段以疆的搀扶起身,轻轻碰了碰芊芊的眉心,他此时此刻的神情格外柔和,甚至可以让朝夕相处的段以疆呼吸发滞。
“那我们就先走了。拓哥,你多保重。”
黄毛走上前来抱起了自己虚弱的妹妹,他还是跟段以疆生疏,虽然话痨也憋不出太多话,只能傻呵呵的托着芊芊的后颈,让妹妹陪着自己颔首弯腰,给段以疆行个大礼。
兄妹俩走后,沈拓专心坐去床边开始检查段以疆的爱心便当有没有肉,前两层的炒青菜让他皱起了鼻尖,他晃着脚上的链子嘀嘀咕咕的抱怨段以疆虐待病患,换到往日段以疆一定会婆婆妈妈的跟他絮叨什么营养均衡,但段以疆却格外寡言。
“少爷?”
沈拓抬手去戳了戳段以疆的腰眼,见段以疆仍心事重重的立在原处不动,他便故意抬起拴着锁链的那只脚贴着段以疆的西裤腿伸进去撩骚。
“想什么呢?小姑娘不喜欢你伤心啦?那也不能怪人家,谁让你天天拴我,你是没看见,刚才芊芊心疼得直掉眼泪——少爷?少……少爷?你怎么了?”
第二十一章真男人不能有鼻涕泡
段以疆随母亲多一点,打小就乖乖巧巧的让人心疼,段霄年轻时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张狂劲,他连十分之一都没继承到。
他与沈拓之间,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行事做派,一贯是沈拓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更像段霄一点。
沈拓放下香气四溢的保温饭盒,暂停了搜索肉食的大业,他勾过段以疆的小腿凑上去把头一埋,大大方方的隔着西装面料吸了一口段以疆的腹肌。
“受委屈了?是不是郑峰欺负你了?”
不用段以疆答话,沈拓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段以疆一直这样,小时候一在外头听到别人说段家的坏话,他就会鼓着包子脸在秋千上委屈巴巴的坐一下午,除非是沈拓练完功过来带着他出去玩,否则就连妈妈烤得小蛋糕都安慰不了他。
“要不怎么不想让你管呢……他凶你啦?我看看,打着你没有?”
沈拓仰起颈子沿着段以疆的小腹一路往上,眼圈发红的段以疆仍然绷得跟个木头一样,他又无奈又心疼的叹了口气,仿佛又瞧见了把自己憋出鼻涕泡也不肯掉眼泪的小段以疆。
“没事的,少爷,改日你让我去怼他,拓哥哥保证给你凶回去——”
突如其来的拥抱比平日里用力,沈拓服服帖帖的放松身体由着段以疆埋首下来,又顺势抬手轻轻拍了拍段以疆的脊背,他本想再凑上去黏着段以疆的腮边偷个香,但段以疆却破天荒的躲了。
“少爷?”
“别动……沈拓,我给你摘下来。”
到底是代表禁锢的东西,无论装饰打磨的多么奢侈漂亮也终究是个桎梏,沈拓颈上已经被磨出了一圈红印,段以疆指尖发抖,他压低嗓音忍下汹涌翻腾的情绪,专心抚上颈环边缘去寻找暗扣。
“别啊,摘了干嘛?多少人想戴还戴不上呢。”
沈拓在这种问题上绝对是不知廉耻的,他连忙握住段以疆的腕子认真制止,黑亮亮的眸子里满是不舍,似乎是真把这东西当成了订婚戒指之流的重要物品。
“沈拓——”
“我喜欢,上面写着你名字呢,我乐意戴着。”
段以疆这回是真的眼里见泪了,沈拓截了他的话头起身站直,又特意弯腰低头捧起段以疆的右手轻轻一吻。
他不懂所谓的礼仪,更不了解西方那种忠诚圣洁的骑士精神,他只是觉得段以疆大概又要掉眼泪了,所以便循着本能啄上了段以疆的手背一路吻去腕间。
窗外透进来的夕阳只剩最后一点点余晖,映在精致漂亮的颈环上能折射出点点的光亮,沈拓见状还特意笑吟吟的仰起颈子给段以疆看,就差再晃起一根毛绒绒的狗尾巴。
“多漂亮啊少爷,我都不舍得摘,你是觉得不好看吗?”
像是一条凶神恶煞的野狗主动将颈上的链子叼到主人面前,“驯化”这两个字明明与它格格不入,但它却像一条真正训练有素的家犬一样,拼命夹起尾巴做得乖巧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