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朝甫麾下夜不收的待遇极高,不过朱参将并不眼红---夜不收本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买卖,在其他地方做夜不收,说不得还能偷懒、冒功,但在董参将这里却是丝毫不可能,不说董参将时时会亲自领兵出关,只说每次夜不收归来之后,董朝甫亲自询问,一一复盘检讨的认真劲,就是其他地方没有的。
除了极高的待遇,董朝甫的夜不收还有另外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那就是在驻地的院子里,竟然养了几十只的鸽子,并有专门的青衣小厮照料,每次夜不收出关做任务,都会携带一两只,而每一次总是鸽子先回,然后过了一两天,出关的夜不收才会返回,很快,朱参将就恍然大悟,原来这些鸽子是夜不收传递情报的信鸽,怪不得专人照料,吃的都是精粮,住的鸽舍比人的房舍还要精致呢。
董朝甫,果然名不虚传啊。
当秋天渐到,塞外凉风渐起的时候,作为一个老边关,朱参将清楚的知道,董参将怕是又要出关了。
今日一出官署,远远就看见对面的尘土路上踏起烟尘,一队罩着蒙古厚袍,戴着蒙古帽,乍一看还像是蒙古人的骑兵缓缓而来,而走在队伍前面的是一个须发斑白、但却满面红光,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老者的蒙古厚袍里是精铁的鳞甲,腰悬长刀,马鞍两侧弓箭配备齐全,左侧的马鞍下,还挂了一支大明夜不收最喜欢使用的短弩。
老者身后,一个年轻夜不收的马鞍上挂着鸽笼,外面用布罩了,看不出里面有几只鸽子。
见董朝甫果然是要出关,朱参将候在路边,等董朝甫到面前时,抱拳:“老参戎,是要出关吗?”
董朝甫勒住马,冷冷朝他点头。
“祝老参戎旗开得胜,凯旋归来!”朱参将道。
董朝甫继续向前走。
原本,他这样走正符合他一贯的冷傲行事,不想他却忽然停了一下,转头对朱参将道:“朱参戎,谢谢了。”
朱参将愣了一下,明白董朝甫所指的乃是他连夜命人为“夜不收”修缮屋顶漏水之事,于是急忙抱拳道:“老参戎客气了,都是职应该做的。”
董朝甫不再说,一甩马缰,走了。
朱参将站在原地,觉得董朝甫这一次出关好像是怪怪的。
……
虽然在驻扎在喜峰口,但董朝甫他们出关却并非一定走喜峰口,周边的熊窝头,汉儿庄,甚至再远一点的冷口关,都是他们喜欢走的路径。
而这一次,他们走的就是熊窝头。
熊窝头距离喜峰口二十里,守关将士对董朝甫的夜不收早已经熟悉,到了关前,直接打开小关门,放他们出行。
九月的草原,虽然风沙扬起,已见瑟瑟,但草原总体上还是绿色的,一出关,一百个夜不收立刻就分成五队,散了开来,各向东西,董朝甫亲带一队,往宽城方向而去,时间是正午,秋日的阳光照射在草原上,依然灼热,年近六旬的董朝甫跃马扬鞭,一如往日。
下午,他们来到了宽城附近。
宽城,距离长城边关六十余里,已经到了蒙古人的放牧区,而建虏降服蒙古之后,在草原上设置蒙古八旗,为各个蒙古部落规定了放牧区,严禁跨区放牧,而宽城这一片的草原则是分给了原蒙古兀良哈部落,兀良哈其实就是朵颜,原本是大明三卫,现在却投靠了建虏,负责为建虏监视长城明军的动静。
董朝甫他们越发小心,果然,很快的,他们就遇上了一队十几人的蒙古侦骑,因为董朝甫他们的穿衣打扮皆是蒙古,远距离时,蒙古人认不出他们的身份真伪,只能勒住战马,拉开弓,等他们靠近,同时大声的用蒙古语呼喊,询问他们的身份,董朝甫也用蒙古语回应,说自己是哪个哪个旗盟?
但蒙古人并不轻易相信,只准一个人到近前说话,于是董朝甫身边的一个年轻夜不收纵马而出,到了蒙古人面前,用蒙古语叽里咕噜的交谈,然后忽然拔出长刀,将与他对话的两个蒙古人砍下马去,蒙古人大惊,一边拔刀应战,一边想要逃走,但董朝甫早已经率领剩下的夜不收全部围了上来。
董朝甫一马当先,一弩就将为首的那个蒙古骑士射落马下。
战马长嘶,弩箭激射,咒骂惨叫声中,一场刀光箭影的激战瞬间展开,但又瞬间结束,十几个蒙古侦骑有一半被歼,剩下的凭借轻骑快马逃走,大明夜不收两人轻伤,其他人无碍。
而审问留下的那个活口,得出的情报让董朝甫的脸色迅速就凝重了起来。
在这队蒙古侦骑的后面,还有几十队蒙古骑兵陆续奔来,而他们的命令,就是封锁长城喜峰口一代,不许任何明军从长城之内奔出来,探取草原的情报。
敌我双方侦骑的厮杀,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在进行,明军夜不收在草原活动,蒙古侦骑有时候也会忽然杀了长城之下,彼此相互提防和戒备,原本是正常,不过像今天这样,几十队蒙古侦骑,一起出动,大范围的警戒和封锁,却是比较少见的。
兀良哈如此,相信其他长城沿线的蒙古部落应该也不会松懈。
一定是出大事了。
二十个夜不收,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是明白,大家目光都看向董朝甫,想着是否还要继续深入?
刚才有蒙古侦骑逃走,得到消息的蒙古骑兵,甚至是草原的蒙古牧民,都会对他们展开围剿,如果继续前行,等待他们的必然是九死一生,明智